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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顾随曾向周作人请教学问 与冯至约定不作新诗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8月26日11:06 来源:新闻晚报
1941年冬,顾随摄于北平碾儿胡同寓所1941年冬,顾随摄于北平碾儿胡同寓所

  顾随与叶嘉莹

  顾师羡季先生本名顾宝随,河北省清河县人,生于1897年2月13日。 1920年先生自北大之英文系毕业后,即投身于教育工作,曾先后在燕京大学及辅仁大学任教,并曾在北京师范大学、北平大学、女子文理学院、中法大学和中国大学等校兼课。新中国成立后一度担任辅仁大学中文系主任。 1953年转赴天津,在河北大学前身之天津师范学院中文系任教,于1960年9月6日在天津病逝,享年仅64岁而已。

  先生终生尽瘁于教学工作,曾开设之课程,计有《诗经》、《楚辞》、《文选》、唐宋诗、词选、曲选、《文赋》、《论语》、《中庸》及中国文学批评等多种科目。在天津任教时又曾开有毛主席诗词、中国古典戏曲、中国小说史及佛典翻译文学等课。

  我之从先生受业,盖开始于1942年之秋季,当时甫升入辅大中文系二年级,先生来担任唐宋诗一课之教学。我自己虽自幼即在家中诵读古典诗词,然后却从未聆听过像先生这样生动而深入的讲解。因此自上过先生之课以后,恍如一只被困在暗室之内的飞蝇,蓦见门窗之开启,始脱然得睹明朗之天光,辨万物之形态。

  我聆听羡季先生讲授古典诗词,前后曾有将近六年之久。关于先生讲课之详细内容,我多年来保存有笔记多册,现已请先生之幼女顾之京君代为誊录整理,编入先生之遗集,可供读者研读参考之用。

—— 摘自叶嘉莹之序言

  上海读本:您在回忆文章里提到,顾随先生很小的时候,他的父亲就开始传授诗歌了,接受了最初的古典文学教育底子。能详细说说吗?

  顾之京(以下简称顾):我父亲刚会说话,祖父就教他念诗,教唐人五言绝句。当时一般农村里的孩子最初可能顶多是学些儿歌吧。而且祖父亲自教他认字,读《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祖父还常自己做字谜,这样既能加深对文字的印象,还很有趣味。记得父亲说过祖父编的一个字谜,说的是离骚的“骚”字,拆开是一个马字,一个蚤字,谜面是:一个大,一个小;一个蹦,一个跑;一个吃人,一个吃草;一个可厌,一个真好。特别有意思。

  父亲10岁以前,四书五经、唐宋八大家文已经读很多了,他到年纪很大了的时候,千字文还背得很熟。

  祖父的教育是很严格的国学传统教育,而且家教很严,文章不仅得会背,还要回讲,不好就要打。父亲有一个耳朵听力不好,就是祖父打的。这让父亲感受到很大压力。所以父亲后来对我们的学习完全没有给压力,他觉得小孩不应该被管得那么严;而且他喜欢运动,认为小孩子应该多有游戏的时间,小孩的学习应该在游戏中进行。这是父亲对祖父当年教育的反思。

  但另一方面,祖父也有很开明的教育和深沉的爱,父亲后来很好地吸收了祖父教育中正面的部分。祖父喜欢诗、喜欢小说,所以从不禁止父亲看小说。父亲十二、三岁以前,连中国古典小说里二、三流的作品,也都看遍了。有一阵子,祖父每天晚上给父亲讲小诗,弥补他不能去外婆家的遗憾,这段时光,也给父亲留下了美好的回忆。

  对他来说,诗词创作是生命中的一部分

  上海读本:顾随先生从小就接受了古典诗词这条道路,他没有想过要从事其他的事吗?也没为自己的选择后悔过?

  顾:确切地说,父亲的职业是教书,而诗词创作则是他一生中从未离开过的爱好。他没想过自己还有其他的道路去选择。无论是从政还是接管家业,于他的个性都是不符合的。尤其是对从商,从小就没兴趣。

  他曾自嘲地说教书是 “每天都演着3、4个小时的单口相声”。当然,在身体极度疲惫时也后悔学无他长,但那都是一闪念的想法。

  对他来说,诗词创作是生命中的一部分,而且他好像天生有诗词领悟的禀赋。如果单靠诗词就可以过日子的话,他可能就不教书了。

  上海读本:因为北京大学时任校长的眼光,顾随大学念的是英文系。为什么没有想过大学毕业后出国留学继续深造,继续研究外国文学?

  顾:上中学的时候,可能是曾祖父的意思,父亲曾经打算大学报考法科。但是一位中学老师说你不适合法科,你还是适合学国文。我们老家是河北清河县的,父亲很可能是清河县第一个出去念大学的。

  当时北大校长看到父亲的卷子后,觉得父亲国文成绩卓异,再读国文系,学业上恐没有突破,于是建议他学英文系。其实意思也是很明确的,希望他把英文作为国学研究的途径,是更好地研究中国文化的一个手段,而不是让他转向去学西洋文学。西洋文学不是他研究的目的。

  上世纪20年代,父亲在给朋友的信中提到自己想改变生活状态,他说想去南方、或者不工作只从事创作,或者出国留学。但可能经济、家庭等各方面的原因,让他的出国念头一闪而过。家庭产业正走下坡路,当时曾祖父、祖父都在世,他们不会愿意让长孙飘洋过海。而且父亲早婚,20多岁就有2个女儿了,家庭也是必须考虑的因素。

  不过父亲曾经想学世界语,后来对俄语也有兴趣,法语也有点基础,对西洋文学也断断续续做过些翻译。父亲将近60岁时,还看英文原版的小说和诗歌。他在辅仁大学教书时,能和外国神父用流利的英语交流。国外的小说,他喜欢短篇的,比如莫泊桑、契诃夫。

  这几年,我还找到了他和朋友合作翻译的小泉八云的英文诗讲义。其中引诗的部分都是父亲翻译完成的,很接近中国新诗的语言,很美。父亲也曾经很想把《水浒传》翻译成英文的。

  父亲爱好广泛,这可能也是他学生多的原因

  上海读本:顾随先生执教多年,除了大家现在比较熟知的叶嘉莹、周汝昌外,还有其他一些他自己认为很出色的、或者他很关心的弟子么?

  顾:确实,在父亲学生里,周汝昌与叶嘉莹先生更知名一些,他们两位写父亲的文章也比较多。父亲写给周汝昌的部分信件,曾经结集出版《顾随致周汝昌书》。叶嘉莹与父亲的故事,也出版过一本《顾随与叶嘉莹》。

  父亲爱好广泛,这可能也是他学生多的原因。他很多学生不仅是诗词界的,也有考古的,研究戏曲小说的。比如戏曲界专家、梵文专家吴晓铃。他是父亲在北京大学兼课时的学生。据吴回忆,当时他和另外两个同学到老师家做客,拿到父亲新印的作品《苦水作剧》。回家途中遇到大雨,衣服都淋湿了,但却把书藏在衣服里,一点没湿。他们因此还开玩笑说这是“得不偿失(湿)”。 20年后,吴晓铃又在书摊上看到了《苦水作剧》,重新买回来,又题了词。但那已经是悼念了,因为我父亲已在两年前去世。

  80年代我曾经对吴晓铃有个访问,他对父亲的讲课风采、学术研究道路说得头头是道,给我很多启发。

  史树青是叶嘉莹的同班同学,他是著名的文物鉴定专家。他和父亲的交往,很多就是在文物碑帖方面的。父亲的《濡露词》印行就是史树青一手操办的。后来,他还把父亲临的褚遂良的碑帖也印了出来。

  还有叶嘉莹的另一位同学、从事中国文学史研究的郭预衡。他回忆说,“别的老师是字典、是百科全书,但顾随老师本身就是诗”。他还告诉我,虽然我父亲过早去世是非常遗憾的事,但他也很庆幸先生逃过了文革的劫难,这是他在文革中惟一感到庆幸的事了。实际上,虽然文革时父亲已经去世。但是造反派还质问过郭,说“顾随是不是反对党,否则为什么一解放就生病了”,这是多么荒谬的攻击。

  《感发》一书出版,见证了中国学术文化的发展历程

  上海读本: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整理您父亲的资料的?搜集资料过程中,最困难的部分是哪一部分?接下来还会有哪些著作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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