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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虚构写作与时代同呼吸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8月23日10:43 来源:北京晨报 刘婷

  社会新闻的“魔幻现实”超越着小说家的想象,人们对于自己所处时代及历史认知的迫切,在一个信息爆炸年代对真实的渴求……种种因素,带来了非虚构类写作在当下的勃兴。其表现亦为爱书人可感可知:出版机构对于非虚构类作品的出版热情,非虚构类好作品的层出不穷,国外相关作品的大量引进,读者对于此类作品兴趣的不断增加……

  经过一众评委对2012年1月1日至2013年6月30日首次在中国大陆正式出版或发表的非虚构作品的梳理和评选,本周于佛山举办的南方国际文学周上,主办方南方报业传媒集团、《人民文学》杂志社、《GQ》杂志中文版进行了首届“非虚构写作大奖”的颁奖。首届非虚构写作大奖评委会最终评定,梁鸿《梁庄在中国》(又名《出梁庄记》)获得“首届非虚构写作大奖·文学奖”,陈徒手《故国人民有所思》获得“首届非虚构写作大奖·历史奖”,解玺璋《梁启超传》获得“首届非虚构写作大奖·传记奖”。“新闻特稿奖”空缺,评委会的解释是:“空缺是一种期待。当下的新闻特稿类非虚构作品,在素材的获取上非常专业、扎实、接地气,体现了良知和勇气,期待在写作上能够更加细腻、更富创新精神,创造出更加耐人寻味的优秀文本。”

  此外,为了更全面鼓励“非虚构写作”的参与者和奉献者,组委会还设立了6个特别奖。郑小琼《女工记》获新锐探索奖,李宗陶《中国制造:欲望时代的干露露们》获时代表情奖,莫言文学村《典礼——诺奖之行》获编辑创意奖,帕蒂·哥莉(加)《飞天名媛》获中国叙事奖,南方都市报与花城出版社联合策划的《洪流——中国农民工30年迁徙史》获公共关怀奖,铁葫芦图书则获得出版推动奖。

  在记者的采访中,来自各界的名人名家都对“非虚构”这一对读者尚显新鲜的概念发表了观点,其内涵、精神、伦理、技巧,与其他写作门类的关系,以及与这个时代的呼吸相闻。著名作家莫言在该颁奖中谈到,美国当年有个新新闻主义,我们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之后,有一个盛行的文体报告文学。新闻报道必须绝对真实,它跟随事件的过程,呈现人物的行为。非虚构文学,或者报告文学,它不仅要呈现事件的过程,而且要呈现事件过程当中,人们的心理,这里确实也给作家了提供了写作广阔的天地。而著名文学评论家李敬泽表示,这次的非虚构写作大奖包括了四类题材:文学性的非虚构、新闻中的特稿写作、通俗历史写作、传记。这四类包括有一些源远流长的,有着深厚传统的写作形式,但现在又为何非要想出“非虚构”这么一个词来概括它呢?“我觉得是因为我们这个时代,可能特别的需要非虚构,特别需要探索非虚构的精神,伦理和技巧。”

  ■概念 非虚构:一种可以印证的真实

  非虚构写作,是个对于读者来说较新鲜的概念,对此,中国作协书记处书记、国内非虚构写作最主要的推动者之一李敬泽表示:“非虚构不仅是某种特定的文学题材或者写作题材,我认为它是一种方式,它是人类为了真实具体的认识世界和书写世界所采取的一种写作方式,也许有人会问,小说就不真实了吗?小说也真实。但是小说是虚构的,小说的真实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种比喻的和引喻的真实,而非虚构要求的,是一种确切的,可以印证的真实。”著名作家莫言则表示,美国当年有个新新闻主义,我们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之后,有一个盛行的文体报告文学。新闻报道必须绝对真实,它跟随事件的过程,呈现人物的行为。非虚构文学,或者报告文学,它不仅要呈现事件的过程,而且要呈现事件过程当中,人们的心理,这里确实也给作家提供了写作广阔的天地。

  ■背景 时代对探索非虚构的需要

  李敬泽同时表示,非虚构作为一种写作,和其他写作方式不同,在于他的这种方式不是抽象的,不是理念的,他的这种真实是具体的和感性的。所以就该届评委会而言,“这是我们对于非虚构写作的一种理解,依据这种理解,我们这次的非虚构写作大奖包括了四类题材:文学性的非虚构、新闻中的特稿写作、通俗历史写作、传记。这四类包括有一些源远流长的,有着深厚传统的写作形式,但现在又为何非要想出‘非虚构’这么一个词来概括它呢?我觉得是因为我们这个时代,可能特别的需要非虚构,特别需要探索非虚构的精神,伦理和技巧。”

  “我们可以用我们本届非虚构大赛的一位评委刘震云的话,一方面我们对这个世界所知太多,但另一方面实际我们又对这个世界所知甚少,乃至一无所知。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有一种渴求,渴求知道在这个海量信息就要淹没我们的世界上,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同时我们也希望我们对世界的理解,不仅仅是片断的,零散的,而是深入的,具体的。我们能够在一个真实的水平上,深入具体地认识这个世界的丰富性和人的丰富性。所以我们认为非虚构在这个时代是有其必要性的。”

  ■目的 虚构与非虚构都要真实

  对于写作的目的,无论虚构与非虚构,来参加此次颁奖的白岩松表示,在文学的创作之中,优美的文字、好的结构,都是一种诱饵,希望能够让你靠近真。“有的时候我总觉得非虚构写作和虚构写作,在本质上它们是有相同的一面的,那就是,不管是非虚构写作,还是虚构写作,都必须真实,因为在虚构的写作当中,你要编很漂亮的故事,特别有想象力,但是你一定要非常真实地去反映人性,记录时代,然后才能够一直流传下去,如果虚构的背景中,连人性都是虚构的,这作品就早已经烟消云散了,更不要说非虚构的作品。”

  ■思考 个人进入历史书写凸显真实

  在非虚构大类之下,个人进行的历史书写是近两年尤为引起关注的一个类别。白岩松对此表示,什么样的历史才是真实的历史?为什么在这个人的书写当中历史是这样的,换到另外一个地方,历史又变了另一个样子?群体书写的历史当中,往往存在着妥协、争斗、博弈,最后就在这种妥协、争斗、博弈,以及要完成宏大愿望的时候,历史本身不那么重要了,被涂抹了。当很多个人开始加入到历史写作的当中的时候,值得尊敬的真实的东西就开始显现出来,就像我们一提到写历史,就会想到司马迁这个人物,这两年很多中国知识分子开始进入个人的历史书写当中。

  批判不能陷入另一种空话

  在非虚构写作中,作者在与时代紧密触摸之时,也会表现出自己批判的态度。白岩松对于当下公共舆论中的批判方式说道,“我们批判的过程中,有没有发现我们没有细节,没有说服力,只有情绪,只有一种利益,只有一种迎合,也难怪我们的公共知识分子出现越来越公共但远远不够公共。为什么大家不再满意于自己说两句过瘾的话?因为越来越多的网友意识到,你在用什么实际行动去推动这个时代的发展。更重要的是批判也会陷入另外一种空话。”

  白岩松说道,在参与这次非虚构写作的评选过程,以及在此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他能够感受到知识分子及社会的AB面。一方面是A面,知识分子越来越被利益左右,说一些“过瘾”的话,去迎合这个时代所需要很多很多的东西,但是一转眼,你又会看到中国知识分子可爱的B面正在悄悄地增长,比如他此次有幸为《梁启超传》的作者解玺璋去颁奖,解玺璋四年换了两副老花镜,悄悄地做,不像很多畅销书,一卖要卖多少万册,但是你会明白,当初投入其中有多冷清,站在今天这样的舞台上的时候,绽放就有多么耀眼,并会持续很久。

  ■名人观点

  葛亮:小说该有自己的温度

  曾获得《亚洲周刊》2009、2012年全球华人十大小说奖等多项奖项的青年作家葛亮,此次携新书《浣熊》来参加该写作周。葛亮此前的作品是叙述的历史跨度和文字蕴藉特色,而此次的新书则是在保留其特点的基础上书写香港这座繁华而现代之城的故事。葛亮表示,小说确实应该有自己的温度。小说在最早是被叫做“稗说”,它的意思就是街谈巷议。小说家曾经也是“不入流”的。但它是接地气的,它可以把所谓的街谈巷议,通报给庙堂中的人。它形成了庙堂和民间一种直接的沟通,现在小说也能形成虚构和现实和读者一种直接的沟通。

  贾樟柯:生活的半径造成了局限

  作为在影片中追求真实的著名导演贾樟柯,对于非虚构写作表示,在从事电影之初他们有一种对真实的渴望,这种渴望其实源自我们对我们历史是不了解的,现实,每个人都生活在其中,但可能还是不了解。因为每个人,都有自身生活的半径,其实它也是一种局限,在这样的语境之下,提出来非虚构写作,更多是关注大家面对的历史,特别是生活的困境和历史的迷雾,用写作去展示那些细节,其实事实就在那些写作之中,而不在于争论之中。

  雷颐:今日新闻就是明日历史

  对于非虚构书写的力量,著名历史学者雷颐说道,随着新闻专业的出现,很多新闻记者写的专稿,越来越客观,越来越专业。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今日的新闻,就是明天的历史。比如说现在写历史作品参考的重要材料,就包括一百年前,或者几十年前的报道,甚至一些小报。民国时代的所谓黄色小报,甚至都是研究历史很重要的材料。

  ■要求 非虚构写作是个承诺

  李敬泽表示,非虚构的写作不是一个题材问题,它首先是个精神问题,是个伦理问题,是一个写作者与这个世界与他的读者之间的伦理和道德的承诺。践行这个承诺,告诉读者我在写作中,将要抵达那个真实,这不仅仅是一句空话,这还是需要我们的写作者去充分地磨炼技巧,充分地掌握在这个世界的纷乱现象中,去捕捉和确定那个真实的能力。同时这种伦理要求也要求我们去遵守和恪守一些很重要的写作规范。

  对于当下非虚构写作面临的问题,李敬泽说道:“我相信非虚构写作是有广阔的空间,如果说期待的话,我倒是期待着说是从我们面临的困难说起。因为我们在做非虚构的时候,我感到其实最大的困难是一个字,就是‘懒’。我想不管是什么形式的非虚构,都需要以行动去探索事情的真实。那么我想,最大的希望就是不要懒,要行动起来。”

  ■延伸 小说细节构建营造真实

  在非虚构类写作兴起之时,虚构类作品,尤其是有着强大群众基础的小说该如何表现它的“真实”,也引发探讨。著名文学评论家谢有顺说道,读《红楼梦》都知道贾宝玉和林黛玉是虚构的人物,但是读完作品,会觉得虚构的人比真实的人还要让你印象深刻。读鲁迅的作品,你一点都不觉得祥林嫂是虚构的,甚至这个人存在的真实感,会超过那个年代真实存在现实中的人,这就是文学的力量。而现在很多的文学作品,包括影视作品被诟病,它的问题就在于把真的写成了假的,这里面就有一个写作态度、写作技巧的问题。真实的呈现建构,有时候是需要通过一个一个的细节,甚至一句一句的话累积起来,一个细节的造假、不真实,会造成我们对整部作品的信任。

  谢有顺表示,作家花一点笨工夫,做一点案头工作,实实在在地去研究一个人群,去考证一个地方的生活,这样才能够写出真正能够感动人的作品。其实提倡所谓的非虚构,就包含着这种写作的理想,希望有更多的作家能够用脚步去丈量这个土地,用自己的眼睛去观察,用心去感受,具体地去接触人们。

  从眼见的真实到内心的真实

  此外,谢有顺表示,为什么要有文学写作,就是要从第一种真实,向第二种真实扩展。这个世界只有眼见的真实还不够,因为眼见的背后还有无穷的内心需要探索。比如小悦悦的事件,从新闻的描写,18个人路过没有救援她,通过新闻,你会对道德的滑坡感到心痛。但文学要写经过小悦悦身边没有停下脚步的18个人,那一刻他们究竟想到了什么?文学能够在眼见的真实背后,去分析去探索人的内心,那种微妙的活动,那些复杂的不为人知的内心的冲突,那些挣扎,这才是文学的主题。很多人把文学当做社会记录的传声筒,或者当做眼见真实客观的描述,这是文学肤浅的一面,文学更要探究心灵的微妙的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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