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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世江:我“掉进”大妈家里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8月08日10:09 来源:北京日报 胡世江

  我习惯地称她“大妈”,那时她60多岁,两个儿子都已成家,分别住在前院儿和后院儿,大妈和10多岁的孙子住在中院。我,一个外地小伙儿,怎么就有了一位北京大妈呢?

  说来纯属巧合。那年盛夏,为了求学,我背着行囊第一次来到了这茫茫人海的陌生都市。记得刚出北京火车站时,滚滚热浪袭来,人们仿佛置身于蒸笼中。好不容易挤上一辆开往我要去的学校的公交车,才知道那是北京的一个郊区县。颠簸几小时后,昏昏欲睡的我,被阵阵隆隆的雷声惊醒。当我正望着车外的大雨吃惊时,售票员冲我大喊:“哎,背包的那个小伙子,该下车啦!”我慌慌张张地跳下了公交车。下车后,在隆隆雷声和瓢泼大雨中,我几乎什么都看不清,凭着一点点的直觉,向一条小胡同里奔跑。心想,先找个地方避避雨。此时让人着急的是小胡同儿里的房子都是些小门楼,哪里有像家乡的屋檐?面对如此大雨,身上背着重重行囊的我根本无处躲藏,我沮丧极了。几经周折好容易找到了个能勉强避雨的门口。此时的雨渐渐小了些,可渐渐远去的雷声中又添了些凉风,吹得细雨到处乱飞,在这冰冷的乱雨中,饥饿中的我只好紧紧地贴着门板,否则自己身上仅有的一点干衣服就全没了。靠着大门不知过了多久,又饿又累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当我从大口啃鸡腿和大口吃面条的美梦中醒来时,发现雨停了,风住了,太阳也从西边的云层中露出了半边脸。突然,我靠着的大门打开了,一不小心,我掉进了门内的雨水坑里,把身上仅有的一点干衣服全弄湿了不说,还把开门的大妈吓得差点儿丢了魂儿……

  多少年后大妈还回忆:“那天雨停了,我去开门儿,忽然从门外‘掉进’了一个小伙子……”

  自从“掉进”大妈的门儿后,我总算在这人来人往的都市里有了个安身之地。大妈把一间小屋收拾出来,里面放了桌子和床,说:“这孩子喜欢看书,给他个安静的地儿。”从那以后,我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帮大妈打水扫院,时间长了,大妈十分喜欢我,每当有邻居来串门儿问那个小伙子是谁?这时大妈总是高兴地说:“那是一场大雨过后,我捡到的一个儿子。”一次,和大妈年龄差不多的一个邻居阿姨出神地看着我,时不时回过头去插话:“这孩子浓眉大眼的真不错,能捡到这样的儿子,你真有福气。哎!让他当我们家姑爷咋样?”此时,大妈打断了她的话:“那不行,人家是来京城求学的,再说年龄还小……”

  那时,在日常生活中我不会照顾自己,很少买菜做饭,只知道自己年轻身体好,不吃饭也能顶得住,再说总是白吃大妈的也实在不好意思,所以常常一天只吃一顿饭。3个月下来,原来140多斤体重,锐减了一二十斤,1米78的我,几乎剩下了皮包骨头,课后头晕目眩也是常有的事。为此大妈多次劝我:“下课后要早点回家吃饭,人是铁,饭是钢,你这么大的个子不好好吃饭哪能行?”这些话在家时常听母亲这样说,没想到在这远离家乡的大都市里也能感受到这样温馨的母爱。

  终于,出门在外最怕的麻烦找上我了。那年冬季天气突变,我感冒了。当我浑身疼痛,躺在床上不能动时,在睡梦中我隐隐约约听见大妈说:“呀!这孩子今天怎么没去上课?”接着我住的小屋门儿被推开了,大妈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接着说:“哎呀!真烫,这孩子八成儿是感冒了。”没过一会儿,大妈又来了,她说:“来!孩子,把这两粒感冒胶囊吃下,然后再把这碗热面条吃了,哎呀!看把你瘦的,这样下去哪能行!”说着大妈出去了。服下感冒胶囊,吃过热腾腾的面条后,我感觉浑身发热,接着豆大的汗珠顺着脑门和鼻梁滚滚下落,浑身的疼痛也随着热汗渐渐蒸发……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如今我成了北京市朝阳区文联的一名工作人员。一个周末,正好也是今年的母亲节,于是就前往我初到京城的那个地方,想去看看曾经给我温暖和关爱过我的好心大妈。多年没见,我时常想起她老人家。当我开车行驶过那座小山包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没想到往日的那个京郊小村庄和农家小院已经变成了高楼大厦。大妈她们上哪里去了呢?面对喧闹的市场和林立的高楼我无从打听,只好望着车来人往的街道默默发呆……

  至今我也不知道大妈叫什么名字,我只知道她是我心中难忘的京郊大妈。大妈的朴实热情,时刻激励着我在平凡的岗位上努力工作。

  我一直在打探着大妈一家的音信,幻想着哪一天能再一次“掉进”那个温暖的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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