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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得雨:咱也干过“互助组”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8月07日11:23 来源:天津日报 苗得雨

  虽说在14岁那年,我就担任了区通讯站副站长,工作、活动不少,但未脱产离村,所以,还当了不少年“老庄户”。是小“老庄户”,自父亲离家,没有了男劳力,母亲先成的“老庄户”,打场、扬场,以及锄地,她都比我在行。祖母算是个领导,她锄地不会换杌,老一边姿势,且越锄揽得垄越多,但她很会打算,一切都是在她打算下进行,用烂豆子当肥料,黄豆坚持种“小白果”,岭地高粱缺苗不补,收了杈秀秫秫,使一些老庄户都称赞。因为有祖母这位好领导,母亲这位好骨干,我11岁开始学推车,先推二百斤,两个小妹妹拉着(一个6岁,一个9岁),到有人搒牛能推八百斤。除了耩地还不会,其他样样都能顶个男子汉。就是这个基础,兴互助组时,人家那些老庄户,才愿意和咱“互”。

  人们打趣称互助组为“糊涂组”,是说没有什么正式规定,怎么合适怎么来。实际上,是一些搿犋组。搿犋,就是两家养牛户合作,加上有用牛的就几家合在一起,互帮互助。我家一直用我叫三老老爷家的牛,他和东苗家胡同一家搿犋,后来他又和另一家我叫大老爷的(此人的大儿子,我叫大爷)一家搿犋,我们三家一起,组成一个互助组。不知谁是组长,谁领导谁,谁被领导,都糊涂着。凡自己能干的,还是各家自己干,只有两头牛都用的时候,才在一起,这主要是耕地。耩地只用一头牛,都是我和三老老爷搿伴,他扶耧,我搒牛。耕地,是我早练出来的本事,所以,耕地的活,也就顺理成章地落到我身上。两个老头,帮助套好牛,定好犁的尺寸,就优哉游哉,坐在地头上抽烟拉呱。一家的地,一季都在五六亩左右,三家是十五六亩到近二十亩,也就是说,我得一天天一趟趟,一只脚在犁沟里,一只脚在地上,一连十几天,才把这一件活干完。春田好耕,秋田,特别是穇子地,相当难耕,耕了耙,也特费力,两头牛躬腰昂首地用劲儿拉,人站在耙上,耙齿划地,脚底下用点力,一连几遍,才把穇子楂全耙出来,然后由半劳力们捡拾,好当柴禾烧。耕一季地,会累得肋条骨凸显出来。好在“互”的时间不长,当时在东北已参军的父亲给村里来了信,与家里取得了联系,我家成了军属,有了专门的代耕户,互助组又谁和谁“互”就不知道了。而我也很快调到报社了。

  多年来,谁也看不出我曾是个“老庄户”。在报社先后干通联、编辑、记者,都像个老手。其实,干农活晒黑的肩膀,两年后才变过来。1951年,我以一个文艺工作者身份下乡莒南深入生活,一位当过工农通讯员的黑汉子,向一位姑娘介绍说:“这个主嘛,标准的知识分子咳!”一次乡里开会,乡长宣布:“欢迎省里的苗记者讲话!”那时我已到文艺单位编刊物,下乡也还是以记者名义。十多年后,在一个县搞社教,大队长觉得我是一介书生,下到一个人数最多的中心组,在众多基层工作者面前,“考验”我这个“大组长”,没想到我干得有条有理,很从容。末后又抓生产,专派一位公社老社长当正组长:“两个正组长,老社长排头里!”我对老社长说:“你抓生产,我生产!”我就犁地、耩地地干起来。正好有个机会轻快一阵。

  “文革”中,机关干部“一鞭子赶”,上“五七”干校,山东省直机关干部都上了齐河农场。麦收后,拖拉机耕地,那耕不到的地头、地边等处,由大家用镢锨刨刨剜剜,连里弄了两张犁,找扶犁手,找来找去,只找了我们“黑帮组”中的一位苏老头,另一位就是找不出来,我们“老黑”的任务是看坡(到处转,防小偷),我说:“我算一个吧!”用犁耕,比镢锨刨剜快得多,那些干镢锨活的“革命群众”们,很是羡慕:“嘿,看人家老黑!”那情绪很有些矮一块儿的味道。忙完了这季活,回济南探家,妻子见咱肋条骨又凸显出来,知道干校“学习”够累,一句“你这个主嘛”之后,再没说什么,就流泪了。本来因回家的愉快心情,也转而跟着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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