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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岩:相信真情 相信纯爱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8月02日10:18 来源:天津日报 刘颖
海岩海岩

  原名佀海岩,著名作家、编剧、收藏家、企业家,高级经济师。1954年11月7日出生于北京,1969年应征入伍,成为海军航空兵二十八团战士,海军航空兵地勤,做歼击机6型的电气员。退伍后历任北京市公安局干部、北京新华实业总公司管理处处长等。现任锦江国际集团董事、高级副总裁、锦江国际集团北方公司董事长、总经理,北京昆仑饭店有限公司董事长,中国旅游协会副会长,中国旅游饭店业协会会长、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硕士生导师等。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代表作有长篇小说《便衣警察》《一场风花雪月的事》《永不瞑目》《你的生命如此多情》,中篇小说集《死于青春》等,并出版《海岩文集》(一至五卷)及电视剧本近百集。

  记者手记

  继《便衣警察》《永不瞑目》《玉观音》等优秀作品之后,已在文坛沉寂五年之久的作家海岩,近日推出了最新作品《长安盗》。《长安盗》故事源起于CCTV《新闻联播》的一则真实新闻报道:“西京警方成功追回被盗墓团伙非法偷运出境的唐朝敬陵石椁。”这部关于爱情与道德、利益与人性、金钱与文化的纠葛故事,让人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人生,不一样的海岩。

  一座安静淳朴、历史悠久的古城,究竟产生了怎样的血雨腥风?一段稳定美好、青梅竹马的爱情,究竟被什么所考验?亲情、爱情、友情,在名利、诱惑、原则下能否保持它原来的样子?海岩借此燃烧人性,“烤”问原则。

  “女性”是海岩一直刻画的主题核心角色,而公安又是海岩创作故事的一种主要题材。5年过去了,海岩笔下的人又会发生什么故事?又会有什么人再度令我们难以忘记或爱恨交织?女性与公安,感性与理性之间又将擦出怎样的火花?

  如果说,三十年来,海岩红遍大江南北,是因为其作品中经常“用罪恶来表现爱情的美丽”,“用执著来体现爱情的价值”,那么《长安盗》则尝试“在商业社会讴歌纯爱”,“在有价之中寻回无价”。故事的主线是公安干警历经千辛万苦追回被盗的唐朝敬陵石椁,其伏线则渗透着海岩对商业社会中的生活方式、人生态度、价值取向等问题的思索和探寻。可以说,海岩把自己近五年来对生活的点滴思考和拳拳心意,融入了这一新作。

  说起《长安盗》,海岩认为,对于人生来说,时间才是真正的“大盗”,它偷走我们的年华,也偷走那些对生活最朴素最真切的理解和坚持。在信仰渐渐模糊的年代,海岩希望通过《长安盗》这部小说,让我们看到那盗不走的“纯爱”和“无价”。

  《长安盗》

  是以新闻事件为原型的

  记者:您的新作《长安盗》是写警察的故事,之前写的好多故事原型也都是警察,是因为您以前当过警察有探案情结吗?为什么?  海岩:这本书一开始是公安部让我写的,我是一个这样个性的人,一旦觉得对方很为难,或者我会让人不开心,我就能够做就做,多年以来我在企业里也是一样。

  公安部的人很盛情,而且很通融,我觉得人家挺敬业的,也觉得大家都不容易,就稀里糊涂地写了,在这之前我还真没这情结。写《便衣警察》的时候我还是公安,我老想表达一下我们公安的真实生活,那时候可能还有,现在我都不当公安很久了。但翻来覆去这么说,就有点像是有这个情结了。

  记者:《长安盗》是真实事件改编的,那这本书里真实和虚构的比例是多少,有一个准确具体的数字吗?

  海岩:它的大事件全部是真实的,具体的人物和细节有出入,比如说破这个案子立大功的人可能是40岁的人,我写了个20岁的人,可能是男人,但我写她是女人,人物是虚构的;比如说这几个家庭:邵宽城的家庭,万教授的家庭,他们家庭之间的矛盾冲突也是虚构的。

  在书中我写了很单纯的两个年轻人的爱情,非常单纯,这段爱情是这个事件之外的。你要我单写这个案子,怎么侦破的,怎么要回来的,没有意思。我单写唐玄宗和武惠妃是咋回事,也没有意思。我一定要写当代人的情感、生活和价值观。

  记者:《长安盗》里的西京是西安吗?

  海岩:西安市。你看西京这个大的背景没有直接用西安,长安也是。长安县、长安镇是有的,那段历史就发生在长安,所以叫《长安盗》。长安不是现在的西安,长安是西安郊区。就像燕京不是现在的北京城,在战国时候的燕京是在西郊那边,就是北京以西,西山、燕山那边。

  记者:《长安盗》里面有好多特别现代化的词,比如“oh,my god”,“我装死行不行啊?”跟我们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特别贴近,您是自己专门搜过这样的词吗?跟您以前的作品不太一样吧?

  海岩:我写的这些词都是很常用的,我碰到的一些人也会这么说。你跟他说个什么事,他说我装死,这个是很常用的。我以前的作品中也有好多流行词汇,不过我多数的作品都是20年前的,那个时候也有那个时候的流行语。  记者:《长安盗》里的万教授对金钱、利益和感情的看法和您在现实中的观点一样吗?

  海岩:我们这一代人挺悲剧的,从小受的教育是讲意义、不讲利益的。而现在我们生活的时代是讲利益不讲意义的。我们在这个时代里也不得不讲利,但是内心又不习惯,不快乐,所以说会对这个时代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但是又不能不去逐利,就是这么一个矛盾的状态。现在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从出生到长大整个社会是一个逐利的现状,他们没有不习惯,没有我们说的道德感的碰撞,他们觉得天经地义,就没有不适应感。

  我的作品

  让人心里敞亮,很真实

  记者:您觉得《长安盗》在读者中会有什么反馈?尤其是年轻人,这本书里的爱情在我看来还是很震撼的。

  海岩:我不觉得这部小说会引起读者特别强烈的反应。我问过一些看过此书的年轻人,有读者说,古装那部分写得比较吸引他。还有的人认为那个父亲比较吸引他。这都很难说。亲情的部分有人认为震撼,爱情的部分也有人认为震撼,有人认为古代的这一部分震撼。那我就不知道怎么回事了。但是我觉得这部作品中老年人可能会比较喜欢看,我妈就喜欢,她说看着心里不纠结,不堵。让人心里敞亮,很真实。

  可也有许多人更喜欢那种宫斗戏,你整我,我整你,你算计我,我算计你之类,因为丑的东西总是更能吸引人,它的商业性更强。你说哪里有好人好事你肯定兴趣不大,但是哪里谁算计谁了,关注度就极高。包括有些纪实类的电视节目,家长里短,全负面的例子。我知道社会上这些事都是真的,但是我觉得中国人没有那么坏。它还是有正的部分,有规则的部分,有温暖的部分。但是文艺作品写正面形象是不容易抓眼球的,也不好写,画鬼容易画人难啊。所以我就多写一点比较温暖的部分,正的部分,阳光的部分。

  记者:很多读者反映您的作品中主人公结局都是悲剧,有一种被命运捉弄了的感觉,您是怎么考虑的?

  海岩:很多出版社跟我打交道的人熟悉了以后都说:“海岩老师,你说话特别逗,你应该是个写喜剧的人啊。”我生活中说话是挺逗的,跟同事朋友之间说话特别逗,但是不知道怎么的,我一提笔就特正经,就必须奔着深情那个方向走。我也知道现在是个娱乐的时代,你不能深情,一深情人家就会笑,甚至会很反感。但是我们还得深情。我这部作品,无论是事件的演绎、严肃性和男女主人公之间的情感,我觉得还是很深情的。我写的还是一种善良的情感,如果善良的情感能够打动你,说明你的内心也是善良的。单纯的爱情可能在当下的生活中找不到了,便有人说我写得很虚假,这样的爱情、这样的爱人生活中哪里能找得到?我说在年轻人中纯爱肯定是有的,这是人的本性。之所以有人读了会落泪,就说明他生活中即便找不到,不代表他不向往,不代表他不喜欢这样的爱。我再怎么奸诈,我找一个爱人,我希望找一个纯真的。纯真是人的本性中都会向往的情感。

  记者:这本书有拍电影的打算吗?您心目中有没有觉得谁演比较适合?

  海岩:这本书的影视版权已经出让了,暂时还在组织演员班子。电影的核心就是要找到一个商业片导演,一个有票房影响力的演员。电视剧也是这样,特别是演员,这样就要等,要凑班子。因为现在有商业价值的演员都很忙,要把他们凑在一块是一件挺复杂的事。

  我所有的作品

  都不是“蓄谋已久”的

  记者:《长安盗》这部作品之后您还有何创作打算?

  海岩:我所有的作品几乎都不是“蓄谋已久”才写的,都是临时起意。我可以跟媒体说我不想写了,可能过两天又写了。我写和不写都没有必要向谁宣布,这是我个人的事,我个人是不希望成为别人关注的焦点。大家最好把我忘了,这是我比较希望的一个生活状态。

  记者:您最初怎么当上警察的?您觉得这样的工作方式或者生活方式是您想要的吗?

  海岩:这是你们这个时代的人问的话,我们那时候干什么都是国家分配的,分配你干嘛就干嘛。我一生换过很多工作,从来没有自己作主过,都是组织上分配在哪就是在哪。

  如果我只有二十几岁,我就会想我为什么要干我自己觉得委屈的事,我一定要干我自己喜欢的事。但我们那个年代的人习惯就是要合作,不管愿意不愿意,只要做了,就会尽力地做好。我既然接了这个活儿,我尽我的能力写好,我只是说这个不太好写,因为它有很多因素参与。但是我会尽我的力量,好好思考怎么把它结构化,怎么写好。为什么很多搞文学的人不相信我是代笔,就是因为看得出我的小说是用心写的。现在像我这么用心创作的作者,包括专业作家,真正动感情地去写,投入自己真感情的人是不多的。

  记者:您当了很多年的警察,也写过很多警察的角色,您对这个职业的看法是什么?

  海岩:尽管我当警察是组织分配,但我也很愿意。那时候跟现在不一样。我们那时候的年轻人有一种英雄主义精神,有一种冒险和探险的精神,所以像侦探、警察这种半军事化的机关和年轻人的热血是很一拍即合的,是有吸引力的。当然那个时代警察很有正义感,觉得是为国效忠,也符合我们那个时代年轻人小我大公,为国家做事,为社会做事,为人民服务那样一种情结。

  记者:您的作品主要还是写与警察有关的题材?都是源于自己的亲身体验吗?

  海岩:不全是。《舞者》不是,《五星大饭店》不是,《河流如血》也不是。而且我的《深牢大狱》虽然写的是警察,但是写的是监狱警察,而且不是写的监狱里的案子,是写监狱里每天24小时的生活,全部是生活的琐事组成的,这个也不属于公安探案题材的。鲁迅先生说,你要写一个犯人,不用自己犯个罪先住两年监狱。你写一个小偷,不必自己偷东西。你要写一个妓女,不必自己让人家弄一下。但是我在劳改局监狱工作过五年,对我的写作其实是有一定帮助的。

  记者:大部分作者写故事的时候,都会自觉或不自觉地掺杂一些个人的经历,您写了这么多故事,自己的经历会在虚构的故事中占多少?

  海岩:这个我还真没统计过,肯定会有。你自己的生活经历,至少你的价值观,你对生活的看法,你想表达和传达给读者的观念肯定会有。但是你说占多少比例,这个我不知道。而且有些东西是由读者去评价,去感受的。他们如何去理解和感受,每一个读者都是不同的。

  作品可以高调

  做人我喜欢低调

  记者:大多数情况下,您作为一个国企干部很低调,但作为一个作家,您又需要对自己的作品很高调,您怎么处理这种身份上的矛盾?

  海岩:凡是与我写作相关的,就可以大肆宣传,到这儿到那儿讲课,参加各种发布会,我们单位人没有意见,觉得那是你个人的事。在国企做管理工作,只要按照国资委、中组部和中纪委的有关规定做就行了。

  其实就个性而言,我不太喜欢高调,也不太喜欢热闹。那种很多人的聚会、各种名目的活动和仪式我都没兴趣。如果是实在迫不得已要参加的仪式必须参加,我的方法就是,人家通知你6点到,让你去走红地毯。我一看估计是8点正式开始,我就8点再到。反正不能这一个红地毯就为我留着吧?我能躲就躲。可能有的明星走红地毯很开心,有的人愿意秀一秀,我是不乐意秀,个人有个人的选择,我觉得没有对或错。

  记者:您是怎么坚持白天上班晚上写作这么多年的?有什么特别的动力吗?

  海岩:我说是为了共产主义,或者说是为了金钱,你信吗?你说我是为了文学?也真不是。我为了文学,我要创作出一个史诗般的作品,或者我要在文学史上、文学界有什么样的地位,其实都不太是我的真实状态。

  记者:您在企业做管理的时候是一个理性的人还是个感性的人?

  海岩:以理性为主。天性上是感性的人,你看我写的小说非常感性。其实更多人不把我归在什么公安作家、警匪作家里,更多的归为情感作家、言情作家里。但由于我多年以来在军队、警察机关和大型国企工作,我的职业训练得我有了理性的能力,只能是这样说。

  记者:您是一个在生活和工作上都很要求真实的人,您觉得作家是否是一种追求真实的职业?

  海岩:这是我追求的。我在单位里或者是同事之间、朋友之间,我希望是这样的。有什么事都明说,不遮着盖着,不装。

  从理论上讲,作家是一种带来真实的职业,它反映生活,反映生活的真实或者生活的本质。哪怕我写的这个事不是真的,但是我反映了生活的本质。或者我从某一个角度给你提供了一个观察生活的角度,这是作家的一个职业责任。这和作品到底真实不真实是两回事。

  记者:您为什么那么希望别人忘掉您?

  海岩:我喜欢散淡的生活。可能我刚出名的时候感觉到受人关注、受人尊敬的快乐,但是因为这个时间太长了。在现在这个时代名人“翻篇儿”太厉害了,你方唱罢我登场,过去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现在是各领风骚三五天啊。至少在作家这个圈子里头,可以说我是红得时间最长的,一直呆在所谓一线作家、一线编剧这个位置上。这个一线主要是指你的商业价值,我算最长的了。从1982年《便衣警察》开始到现在30多年了。所以这个瘾过也已经过腻了。而且现在我发现很多没有作品、没有水平的人也很红,可能炒作一两件事就很红。我们那个时候多数人是你有水平,你的作品有水平,你才有可能红。你作品没水平,你个人也没水平,绝不可能红。现在真变了,从作家到演员,你看有时候很红的电视剧,那个剧本却很烂很烂,公认的烂,但是特别红。有些宫斗剧、抗日剧,大家公认特别烂,但是特别红。现在好多东西都是反着炒,是属于这个商业时代的特质。比如说韩国的鸟叔很红,但是你说他是因为有水平吗,这确实不是,是赶上时候了。或者是网络上某一个语言就能红遍天下,你说那个语言有什么水平?娱乐化的时代,你红,在我的价值观上就很低了。这样的红,不是我所欣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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