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网>> 访谈 >> 作家访谈 >> 正文

李骏虎:书写我们身处的时代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7月24日13:57 来源:山西日报 杨东杰
作家李骏虎近照。 关云摄
2013年北岳版
《婚姻之痒》朝华版
《婚姻之痒》友谊版
《婚姻之痒》剧照
    

  电视连续剧《婚姻之痒》热播,作家李骏虎及其同名长篇小说受到极大关注——

  李骏虎,1975年生,山西省洪洞县人。现任省政协委员、山西省作家协会副主席、创作研究部主任。
    出版有长篇小说《奋斗期的爱情》《公司春秋》《婚姻之痒》《母系氏家》,中短篇小说集 《前面就是麦季》《李骏虎小说选》(上、下卷),评论集《比南方更南》。中篇小说《五福临门》入选中国小说学会2009年度中国小说排行榜。曾获第四届山 西新世纪文学奖、第十二届庄重文文学奖、第五届鲁迅文学奖、2007—2009年度赵树理文学奖及赵树理文学奖荣誉奖。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七届中青年作家高级研讨班学员。

  关于《婚姻之痒》

  记者:《婚姻之痒》当年在新浪读书的点击量达到4800余万次,留言上万,被读者誉为超越刘震云《一地鸡毛》和王朔《过把瘾就死》的经典围城小说,是您所有作品中最畅销的,为什么会如此受欢迎呢?
李骏虎:这是个喧嚣浮华的时代,传统文化断裂,价值体系崩溃,很多可贵的东西都面临着空前的挑战,包括婚姻。然而人又是需要精神安慰的,有时候最好的安慰 就是寻找共同的痛感。这部小说出版的时代是2005年,与传统道德刚刚面临挑战的《一地鸡毛》和《过把瘾就死》的年代不同,其实没有可比性。当大家都对一 件事情感兴趣的时候,那这件事情肯定成为了社会普遍问题和共性疼痛,《婚姻之痒》的畅销出乎我的意料,但我认为我的小说里那些温情和珍贵的情感细节更能起 到安抚心灵的作用,它的畅销说明需要疗伤的人很多,而这正是社会需要作家和作品的原因。
记者:您对电视剧改编满意吗?
李骏虎:原著是一条线索,剧本加了两条,成了三代人的婚姻问题。拍摄的时候,演员找不到感觉,导演就把北京所有书店的存书都买下来,发给剧组每个人读,包 括剧务人员,叫他们找感觉。不能说改编不成功,因为电视剧有它自己的艺术规律,但是我总觉得一部剧想把三代人的婚姻纠结说清楚,而且涉及到好几个家庭,头 绪就有些乱。矛盾过于分散了,就不容易吸引读者,我自己看的时候都觉得怪怪的,很陌生。主要人物马小波和庄丽的戏份并不多,而且是两个中戏三年级学生演 的,他们没有什么婚姻生活经验,很容易就被“长辈”潘虹和李修贤抢了戏,不是我期待中的效果。
记者:您在后记中说:“我们需要直面婚姻,反思婚姻,而不是无视矛盾粉饰幸福;我们必须坚强地直视伤口,并有足够的勇气撒上一把盐来感受它刻骨的疼痛。”《婚姻之痒》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李骏虎:这其实是辩解的话,当时受“悲剧才是艺术”的影响,我安排了女主人公庄丽的死,但当时因为在新浪读书“原创工作室”连载,数十万读者跟读,每天都 有成百上千条评论,很多人看出来我要让庄丽死,于是乎威胁的有,哄劝的有,希望我不要那么“残忍”。但我还是坚持己见,故事讲完了,总要给愤愤不平的读者 们一个交代,就写了这篇后记,算是一个小小的歉意吧。
记者:能谈谈您当初写这部小说的初衷吗?
李骏虎:我认为作品都是时代催生的,时代作用在人身上,人有了故事,有了思想,然后才有作品。我没想过要选择这个题材,是生活让我有了感受,然后才罗织成一个命运故事,仅此而已。

  关于叙述

  记者:《婚姻之痒》关注世俗生活的日常性,《母系世家》也是聚焦平常生活,这样的叙述角度让我想起贾平凹,你们的叙述和观点有什么区别?
李骏虎:贾平凹的作品我读过很多,但可惜除了 《浮躁》,《废都》《高老庄》《秦腔》包括后来的《古炉》《带灯》都没有读完或只是读了个开头,我们不是一个路数,他写作的关照点是“他者”,人物就是人 物,作家就是作家。而我,即使写别人也是以己度人,注入过多的个人情感。因此,他的作品好是好,我读不下去。贾平凹和柯云路其实很像,他们对这个时代脉搏 的把握高于一般作家,总能及时地反映人之于时代的精神状态,我很敬佩他们。
记者:您的长篇小说《奋斗期的爱情》《公司春秋》《婚姻之痒》及不少中短篇小说,都有您个人的印记,虚构是从哪里开始的?
李骏虎:虚构总是从灵感开始,作品总是能够反映作家的特质。我写了那么多和自己的生活贴得很近的作品,其实是用了一种远离自己生活的审视姿态,说白了就是 对生活进行哲理性重构,这样写的原因很简单,因为那几年崇拜米兰·昆德拉,如果你读过他后期的《认》(后来译作《身份》),你就知道我受他的影响有多深 了。颠覆生活原貌,也不是我的发明,是博尔赫斯的影响,当年我那么热爱着他的小说。
记者:您喜欢的作家还有哪些?他们给您怎样的启迪?
李骏虎:我阅读的第一本名著是小仲马的《茶花女》,以后又读了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被侮辱与损害的》,都给过我精神的陶冶和视野的 开拓。后来我多年着迷于阅读雨果,搜集购买到他所有版本的全集和作品,凡我有房子的地方,都有一套雨果文集,他是公认的浪漫主义大师,但他笔下的芳汀的悲 惨命运,主教对冉阿让人性的转变,以及他对宗教的长篇累牍的评述,还有他笔下拿破仑的滑铁卢之败都是那样的直击人类社会的本质以及人生的苦难,是一种救赎 和突围。和陀思妥耶夫斯基一样,雨果对我的影响是巨大的,我所有的作品都摆脱不了他们的巨大阴影。现在,我打心眼里喜欢托尔斯泰,一遍又一遍地阅读《战争 与和平》《安娜卡列妮娜》,而且我已经理解,现实是文学上一切主义的起飞点和落脚点。

  关于小说的现代性

  记者:您的小说被一些评论家称为“后赵树理写作”,您认可这样的说法吗?您的小说从赵树理那里吸收了哪些养分?
李骏虎:所谓的“后赵树理写作”不准确,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文学,你不能说宋词是后唐诗写作。但是我们这一代作家比起山西老一辈作家差距是明显的,首先最 重要的缺失是赵树理对时代和政治的关注我们不具备,老一辈作家作品对时代的作用,我们也远远不及,这不是山西一省的问题,而是全国青年作家的问题。相比来 说,上世纪五十年代出生的作家就做得很好,比如山西作家张平的作品,那样的社会情怀是我们应该学习的。
记者:您的小说具有很强的现代性,这一方面是受到了王小波、昆德拉、朱文等的影响,另一方面是您自己有意为之。您如何理解小说中的现代性?
李骏虎:现代性是一个相对的概念,首先是这个世界发生了变化,然后我们相对于变化了的世界而发生变化,小说的现代性就是要呈现这种相对的真实。中国小说由 传统向现代性的转型始于鲁迅,在表面的叙述之下另有所指,这种复杂性和潜在的真实被称为现代性特征。因此我认为,评论界把王小波的小说界定为“黑色幽默” 是浅显的,实际上,王小波的创作已经达到了艺术的最高境界:荒诞。小说中的讽刺意味与苦涩的幽默结合在一起,通过不确定的时、空和人物来表现作品思想内 容,将现实中的具体人物抽象化。他的小说已经达到了“在故作平淡无奇的日常形式中表达出反常的内容”,使不受制于现实的事件,显得“比真正的生活真实还要 现实”。这也是小说现代性之一种。
记者:您已经出了近10部长篇和中短篇合集,自己怎样评价?
李骏虎:我的创作经历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写个人体验,是一个年轻人从农村来到城市后对爱情、人性、社会的感知书写,这个阶段有很多作品,短篇小说如 《流氓兔》《局外人》《解决》,长篇小说如《奋斗期的爱情》《公司春秋》《婚姻之痒》,当然更多的文字谈不上是作品,只能说是练了笔,回报是当了一回畅销 书作家并获得了庄重文文学奖;第二个阶段是寻根写作,回归到自己最熟悉的农村,以故乡的风土人情和人物为对象,书写他们的精神和生存方式,这是最得心应手 的一个阶段,作品不多,但带给我的荣誉最多,比如中篇小说《前面就是麦季》获得鲁迅文学奖,长篇小说《母系氏家》获得赵树理文学奖;第三个阶段在我的计划 中原本是要写当下,写时代,写城市和社会,但发现自己还不具备这个能力,把握不住时代脉搏,也看不清时代方向,更不知道这个时代人们恒定的价值观念是什 么,于是决定先选取一个历史阶段,通过对历史的认知和历史小说写作,来锻炼自己的历史眼光,然后再用历史眼光来观察当下。于是乎,第三个阶段就变成了历史 小说写作,我选取了抗战时期对全国有着重要战略意义的山西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在中国作协的帮助下到晋西南定点深入生活,采访并搜集各种资料,原本打算写一 系列的中篇或者一个长篇来表现当时全民族同仇敌忾的爱国精神,结果只写出了一个中篇《弃城》,发在《当代》上,后续的篇什因为我个人的情绪问题和其他一些 原因搁浅了。
记者:您对将来的写作有什么期待?
李骏虎:我的终极目的是能够像巴尔扎克一样书写当下,书写我们身处的这个时代,但我发现我还远远做不到。托尔斯泰的终极追问,巴尔扎克的时代逼视,未必不能和福克纳浓郁的地气结合起来,试试总是好事情。

网友评论

留言板 电话:010-65389115 关闭

专 题

网上学术论坛

网上期刊社

博 客

网络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