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儿长篇小说《小城故事》：致喧嚣都市的一封信

　　冬日的一个午后，作家梦儿将多年点滴而成的《小城故事》轻轻捧出。一个颇有意味的“童年”在盈盈的温情与旧梦中被文字唤醒。这部被誉为“当代版的《城南旧事》”的作品，记录着梦儿的童年，传递着一个时代的记忆，也展现着梦儿心目中的纯真“文学”。

　　回味童年——纯美而浪漫

　　淡紫色小花的布拉吉，细细的麻花辫，踢着不听话的石子，走在无尽的麦田间，回忆中的儿时形象，在《小城故事》中上升为一种意象，清盈、纯净而美好，一切如在梦中。梦儿的童年里，有一口咬下去会让味蕾跳起舞来的冰糖葫芦，有用橡皮“精心”挡着答案的邻桌小友，还有拼命背唐诗想让老师喜欢的小“秘密”，梦儿就这样在成人心态与儿童心态之间自由穿梭，一段段童年的回味显得俏皮而可爱，鲜活灵动。《小城故事》中，纯净的孩子，连绵起伏的麦田，离离的野花，田间的小径，能嚼出泡泡糖感觉的麦粒，清香的荠菜馅儿饺子，还有在新居门前撒下薄荷种子的父亲，亲手为孩子们缝制新衣的母亲……一系列意象编织出追忆中那个恒定而美好的意境。对都市钢筋水泥包围中的当代少年而言，这一切显得清香而散漫，神奇而浪漫。梦儿说，“我喜欢风，我不知道风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风向哪个方向吹。”这份骨子里的浪漫随着故事的讲述诉诸笔端，梦儿笔下的形象、画面，如一层蒙着轻纱的剪影，唯美、感人，于世事明灭中温暖着我们日渐坚硬的心。

　　梦儿笔下，再现了她身处的一户普通家人匆匆忙忙又有条不紊的日子，辛勤劳作又不乏情趣的生活。恰是这丰富多彩的生活，孕育出了梦儿丰富多彩的心灵。梦儿笃信，“刻意的等待永远会输给漫不经心的一瞥”，《小城故事》中的诸般体悟，皆源自这颗多彩的心灵，让人忆起朱光潜先生的那句话“慢慢走，欣赏吧”。

　　体悟人生——细腻而敏感

　　梦儿是个细腻而敏感的人。常常记起那个坐在田间飞驰的汽车里、看到麦尖上点点珍珠般的晨露而兴奋欢叫的梦儿，那个在参加研讨会途中突然读到来自甬温的惨痛报道时低声啜泣的梦儿。《小城故事》中，儿时的梦儿正是这样的敏感而多情。她的笔下，时常能捕捉一些感性的瞬间，写成触动人心的语句。她会在严冬的日子寻找冰雪下瑟缩的麦苗，会在北方深冬“夸张倾斜的阳光”中嗅到“清冷的柠檬的气味”，会因为精心种下的桃树夭折而再不愿种它，会因为初到太原而感受到方言与普通话之间构成的“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对于一切美好，梦儿发自内心地挚爱，而每一次美好的夭折，都令她痛彻心扉。梦儿童年记忆中那个跌落沟渠的同学，那个溘然离去的好友，还有那些夭折的美好生命，更是深深触痛了梦儿。穿着漂亮的淡紫色小花朵布拉吉、梳着细细麻花辫的小女孩，“明白了什么是失去，怕失去，于是就不敢再拥有”。她的世界里，不再仅是离离的野花和高远的天。成长中，一个个离去的伙伴，带走的是一份份铭心刻骨的记忆。“一阵一阵细小尖锐的悲伤从心脏上划过”，我们看到了当年那个为这美好的消逝而险些折羽、陨落的善良女孩。小小的梦儿经历了生离死别，变得更加敏感。她说，“我是一个仰望天堂的孩子”。如余华的《活着》恰恰认真地讲述了一个关于死亡的故事一样，梦儿的故事里，讲述了一个个离去，恰恰在恳切地告诉我们如何珍惜生命，如何面对生活。

　　捡拾记忆——真实与珍视

　　梦儿的《小城故事》就这样从容地讲述着，宕开去，又悠回来。“开在长北的那些花儿，后来，就一直开在我的心里。”一个扎着细麻花辫的女生，或是一个散着头发赤着脚的乡下放羊小妹，就像那些美好的、开在长北的花儿，一直开在梦儿的心里。穿着妈妈亲手做的灯芯绒裤子，背着手工缝制的小书包，那个行走在乡间的孩子宛如昨日。在麦田里逮蟋蟀，到水渠里捉蝌蚪和青蛙，去林间捡树叶、采蘑菇……五彩斑斓的乡间野趣，娓娓道来，有围炉夜话的亲切与温情。小城的故事里，有“英俊的爸爸”、“好看的妈妈”，有香喷喷的“蝶花牌”香皂、香得迷死人的发蜡，还有用漂亮的布头做成的新衣……一切都暖融融的。这些在《小城故事》中生机勃勃的小小的词汇，“像记忆里纷飞的蝴蝶”，对现在的孩子来说是陌生的，对许多成人来说却是温暖的。作者总在不经意间触动你，让匆匆前行的你忽然回首、问心。还有攒糖纸的孩子，散发香甜魅力的“雪人”，半块砖大的录音机，跳着迪斯科的“时髦”青年，和打着手电熬夜、排着长队等待传阅新武侠小说的狂热，都在梦儿的文字中复苏，在人们的记忆中复苏。  

　　梦儿的书中，岁月行进的步履清晰可见。作品中所描述的这种场面，显得真实而又遥远，像“雪人”的甜美，已经是面对眼花缭乱的冰激凌的当代孩子们无法体会到的。像文学图书，他们会随意地去买来，不必这样煎熬地排队。来的容易，也便少了珍惜，少了记忆，少了怀念，少了过去。梦儿的抒写，不是一个个体的青春成长，而是一代人，一代被“80后”、“90后”、“00后”的另类光环淹没多日的“70后”，是经历了时代、文化、与经济重大变迁的“70后”。这段行进间的纪实，弥足珍贵。同时，西侯度人180万年前刀耕火种开启的地域文明，别具风土人情的古城，曾经的渤海滩涂、汾河岸边的“雁丘”、起凤街、桃园路……龙城太原的历史韵味也因梦儿的讲述而鲜活、美丽起来。

　　拥抱文学——挚爱与敬意

　　一位文字的守望者，字里行间，是古典与现代、中国与外国文学的潜心低吟。经典的身影、文学的魅力影响了梦儿，对文学的挚爱与敬意从她的精致文字与典雅意境中翩然而至。

　　透过《小城故事》的文字，我们看到了一位静静的写者。她的笔下，是一种本真的描述，没有曲意，没有迎合，读来是淡淡的，馨香的；她的文字，更像一种悄悄地倾诉，怀着对文学的敬畏与挚爱。儿时的梦儿，围着温暖的炉子读安徒生，就这样“爱上了安徒生”，一个“孤独一生，却心里永远会有爱的人”；儿时的梦儿，梦想着成为一天看43次日落的小王子；陪伴着梦儿童年的，是《儿童时代》《儿童文学》《少年文艺》《萌芽》，还有一位边织毛衣边看《悲惨世界》边落泪的母亲……在梦儿的回忆中，我们感受到了一个爱书家庭的独特气息，看到了一个沉浸在儿童文学中的女孩，对文学充满着爱意与敬意。 梦儿就在他们的陪伴中，也渐渐成为一个心里永远会有爱的人，她“就像一只毛毛虫，在清晨的风里，躺在牵牛花的叶子里，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也变成了一只蝴蝶，从此美好地生活着，书写着，从不停辍。一如每个醉心于儿童文学的人那样。

　　梦儿就这样细致地、感性地、美好地、小心翼翼地写着，深怕惊扰了沉静贤淑的文学。《小城故事》因其真实、平凡而变得意味深长。无边的麦田、离离的野花、多情的文学，都是梦儿心底、笔下挥之不去的情结。“渐渐远去的情节，无从约定，没有结局。”童年中的很多记忆，也如梦儿的感慨。成长的梦儿离开了儿时陪伴她的麦田，缅怀着日渐遗失的纯净，深情的笔调，向逝去的童稚年少、懵懵懂懂、无忧无虑道别，向一去不返的童年致意，向湮灭于喧嚣都市中的“迷失的灵魂”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