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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松:让玫瑰盛开出玫瑰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7月05日13:37 来源:光明日报 王 松

  丁漪的电话是早晨打来的。她在电话里的声音还是那样平静。

  她问我,什么是偷情。

  我听了一下不知该怎样回答。一个在大学里教人文科学的副教授,竟然问一个这样可笑的问题。但我想一想,还是字斟句酌地对她说,就一般意义而言,偷情是指一男一女在规范之外的一种特殊关系和行为……

  这就对了。丁漪说。

  她稍稍沉了一下,然后告诉我,她已经知道了吴天和夏玫的事情。她说,就在昨晚,吴天突然给家里打来一个电话,说晚上有个应酬,如果太晚就睡在公司了。当时丁漪正在做晚饭,于是问了一句,你一个人去吗。吴天只含糊地嗯了一声就将电话挂断了。正是吴天的这一声嗯,才引起丁漪的怀疑。丁漪知道吴天经常在哪里请客户吃饭,于是去了那家海鲜酒楼。果然,在一个包间里找到吴天,正如她所料,夏玫也在。但丁漪并没有进去,只是耐心地等在外面的街边。过了一会儿,就看到吴天和夏玫陪着一个西服革履的胖男人从酒楼里出来。那个胖男人很有身份的跟吴天和夏玫握了握手就钻进自己的车里走了。然后,吴天和夏玫也朝那辆黑色的雷克萨斯走过去。吴天显然喝了很多酒,脚下有些凌乱,一边走着还把头歪向夏玫的肩膀,似乎想吐。夏玫扶着他,过去打开车门,小心地让他坐进去,然后自己坐到前面将车发动起来。丁漪连忙叫过一辆出租车跟上去。只见前面的雷克萨斯开过一个路口突然向东一转就朝吴天公司的方向开去。丁漪告诉我,她在吴天办公室的外面几乎站了一夜,直到天快亮时才敲门闯进去。

  丁漪说到这里就在电话里沉默了。过了一阵,她又说,我知道他很辛苦,可是辛苦就可以做这种事吗,他怎么就这样糊涂呢,他已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年近半百,而那个夏玫还不到三十岁,她怎么可能看上他呢?况且她还是在酒吧做过的女孩,这种女孩能靠得住吗?他还弄来公司当什么助理,他……简直太不像话了。

  丁漪这样说罢就将电话挂断了。

  我放下电话愣了一阵。吴天和夏玫的事,我是早就知道的。我曾问过吴天,他也并不隐讳。他很认真地告诉我,夏玫是一个很好的女孩,自从她来到公司,在平时的事务上对他帮助很大,而且她带来的这个项目也确实成为企业的一个新的增长点。吴天经营的是一个生物标本公司,平时的业务很好,经常为各地的博物馆或生物医学研究所加工制作动植物标本。

  在这个早晨,我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就在这时,电话突然又响起来。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她说,我是夏玫。我立刻意识到,很可能又发生了什么特殊的事,否则夏玫不会直接给我打电话。果然,她说,你……能来一下吗,吴总出事了。

  我连忙问,吴天出了什么事?

  她只说了一句,我在中心医院的急救室等你。然后就将电话挂断了。

  我立刻赶到中心医院。夏玫正等在急救室的门口。她一见我就迎上来,说吴天刚刚推进去,正在抢救。我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她看我一眼问,昨晚的事……你都知道了?

  我说,丁漪刚给我打过电话。

  夏玫嗯一声,说,他的病是突发的,医生确诊,是急性脑出血,已经下过病危通知。

  我立刻明白了夏玫的意思。病危通知一般要交到患者亲属的手里,但她自然无法给丁漪打电话,所以才把我叫过来。我想了一下说,好吧,我给丁漪打电话。

  让我感到意外的是,丁漪在电话里听到这个消息,似乎并不太吃惊,只问了一句,她呢,在不在?我知道,她所说的她自然是指夏玫。我只好告诉她,她也在。丁漪噢一声说,那就好,有她在就行了。然后又说,如果有什么事,你随时告诉我就可以了。

  2

  吴天曾告诉我,夏玫确实在酒吧做过,但她做的是啤酒促销小姐。他说,他跟夏玫就是在酒吧里认识的。当时他觉得这个女孩的气质很好,不像是做这一行的,就随手给了她一张名片。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她几天以后竟打来电话,说有一件重要的事想跟他当面谈一谈。当时吴天一听就笑了,他想不出一个啤酒促销小姐会跟自己谈什么重要的事情。可是这个叫夏玫的女孩来跟他谈过之后,他立刻意识到,这真的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当时夏玫告诉他,她会制作一种特殊的蝴蝶花。这种蝴蝶花是将蝴蝶和花卉放到一起,既是标本又是一件精美的工艺品。吴天这时正在为开发新产品的事伤脑筋,于是立刻有了兴趣。但沉吟一下,又问这个叫夏玫的女孩,你是从哪里学会制作这种蝴蝶花的?吴天问的显然是半句话,他的意思是,你这样一个做啤酒促销小姐的女孩,怎么会制作这种蝴蝶花呢?夏玫告诉吴天,她曾在一家工艺美术品企业工作,现在那个企业已经倒闭了。吴天又考虑了一下,对她说,你可以先做一件样品,需要什么材料由公司解决。

  吴天看看她说,后面的事,我们再谈。

  几天以后,当夏玫将一束蝴蝶花的成品摆放到他面前时,他大吃一惊。这种蝴蝶花是将一束深色的玫瑰扎成一个盛开的形状,然后在花瓣上粘了几只黄色和白色的蝴蝶。而最让吴天感到惊奇的是,这几只被粘住脚爪的蝴蝶竟然还活着,翅膀在一下一下的扇动。夏玫告诉吴天,这些玫瑰花都是喷了一种特殊的药水,蝴蝶在花瓣上至少可以活三天,待蝴蝶死后,这束花渐渐的就会变成干花,成为一件标本的工艺美术品。

  吴天立刻敏锐地意识到,这个项目很有前景。

  显然,这束蝴蝶花的价值也恰恰在于它只能鲜艳几天。而将它送朋友,尤其是送情人,当然也比一束普通的鲜花更有意义。于是,吴天试探着问夏玫,如果带这个项目来公司,有什么具体想法。夏玫的回答却出乎吴天的意料。她说,那天晚上吴天去酒吧喝酒时,她一直在认真地观察他,她觉得吴天是一个靠得住的人,所以,她只想来他的公司工作。

  也正是夏玫的这番话,让吴天有些感动。

  3

  吴天终于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主刀医生告诉我和夏玫,从患者的头颅里取出一些淤血,但更为严重的是,这次出血伤及脑干,患者的呼吸已出现问题,这就需要家属做出抉择,或者使用呼吸机,或者不用。医生婉转地说,如果不用呼吸机,恐怕……患者的时间不会拖的太久。夏玫立刻说,要用呼吸机,当然要用呼吸机。

  医生看看她说,这件事……要由患者家属来决定。

  我的心里有些难过。我没想到吴天竟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就在前不久,他去南方办事回来对我说,他在那边的一个寺庙里抽了一支签,是下下签。我问他签上说的什么。他似乎不想说出来,只是脸色难看地说,不好……很不好,我也许会病倒,而且家人不会在床前。现在想起他的这些话,我不免有些担忧。倘若他这一次大难不死,真的瘫在床上,很难想象丁漪会来照顾他。我又想起这个上午,丁漪在电话里听到这个消息时的口气。

  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看来丁漪跟吴天真的要恩断义绝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虽然一直在忙自己的事,脑子里却始终想着吴天。据医生说,手术后的前五天是关键,病情随时可能出现变化。我想,吴天在这五天里千万不要再出什么事。第五天的上午,夏玫突然打来电话。我当时正在开会,一看是夏玫的号码立刻心里一沉。我连忙问,吴天有事吗?夏玫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你能来一下吗?

  我在重症监护室没有找到吴天。他住过的6床上已经换了别的病人。我的心里又是一沉。但值班护士告诉我,原来6床的患者已经转去普通病房。我听了稍稍松一口气。这显然是一个好的征兆。我赶紧又来到普通病房。夏玫正在门口等我。她告诉我,昨天丁漪来过了。我问,她说什么了。夏玫说,当时她没在,不过据护工说,她是带着儿子来的。吴天的这个儿子把护工吓着了,丁漪说是让儿子来看一看他的父亲,但这个儿子来到病房并没有去看病床上的父亲,而是一眼看到了堆在小床头柜上的香蕉。那些香蕉都是夏玫特意从超市买来的厄瓜多尔大香蕉,很大,肉质也细嫩,她叮嘱护工,要每隔十几分钟用小勺刮一点喂吴天,这样不仅能使他的口腔湿润,也能稍稍刺激一下,帮他恢复呑咽功能。但那个儿子一看见这些香蕉立刻就扑上去,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食量自然很大,眨眼间就将那些香蕉变成了一堆香蕉皮。丁漪告诉护工,等夏玫回来转告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她谈,明天上午,在病房这里见面。所以……夏玫对我说,我让你今天上午过来一下。

  夏玫说,估计……她马上就会到了。

  我和夏玫正在说话,就见丁漪推门走进来。丁漪看到我,似乎有些意外。我冲她笑了一下。她点点头说,你在这里正好,有些话也就更好说了。然后又转过身去看一看夏玫,微微一笑说,真没有想到,我们在这里见面了。丁漪和夏玫相差十几岁,两个女人站在一起,却并不像年龄相差这样多的。丁漪的微笑是居高临下的,口气里含着一些知识分子的蔑视和高傲。夏玫似乎有些局促,看一眼丁漪说,你好……请坐吧。

  丁漪心平气和地说,听口气,你是这里的主人了?

  夏玫的脸一下红起来,张张嘴,没再说出话来。

  丁漪从包里掏出一只牛皮纸信封,点点头说,我刚才去医院的收费处问过了,吴天的手术费和医药费一共是五万八千六百元,你预付了两万元押金,我刚刚在那里留下一张八万元的支票,这两万元押金还给你。然后,她又掏出一只信封,还有,我问了一下医生,估计吴天这一次就是挺过去,最多也还能活一年。她这样说着似乎稍稍考虑了一下,从现在起,你就算是我为吴天请的保姆吧,每月薪水按两千元,一年总共应该是两万四千元,我现在就预付你,如果他提前死了,这笔钱也是你的了,不用再退我。

  她这样说罢,又将这只信封朝夏玫的面前举了举。

  夏玫看看她,又看了看这只信封,没有伸手去接。

  丁漪将信封扔到病床上,又说,不过,如果他还能醒过来,也请你随时通知我,我们夫妻之间还有一些具体的事情要商议。她这样说完,又回头问我,我这样处理,你看可以吗?

  我看着她,一下不知该说什么。

  丁漪这样做确实让我很意外。我原以为她这次来医院,一见到夏玫就会吵起来。没想到她非但没吵,竟然还在医院为吴天放了一张八万元的支票。支票自然是从吴天的公司里开出来的。我对吴天公司里的事情不是很清楚,但让我想不明白的是,据我所知,丁漪在吴天的公司里没有任何职务,也从不参与平时的经营业务,她怎么会开出一张如此大数额的支票呢?此外,丁漪这样心平气和的态度也让我有些摸不透。

  我想,她这心平气和的意味是什么呢?

  4

  这以后,我就去南方参加一个学术会议了。几天以后,我刚回来,丁漪就又打来电话。她说已经请好了律师。我问她,请律师干什么。她在电话里笑一下说,我请律师,自然有我的道理。然后又说,我和我的律师,明天上午去医院和夏玫见面,希望你也能去。

  我说,你们谈事,我在场不方便吧?

  当然方便,丁漪说,吴天现在已是植物人了,你是他的老同学,又是多年的朋友,正好可以做一个见证,否则夏玫将来说不定会反咬一口,说我和律师串通起来欺负她。

  我又想了一下,说,好吧,如果这样我就去听一听。

  第二天上午,我来到医院时,丁漪和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已经等在这里。丁漪为我介绍说,这位是黄律师。护工过来告诉我,夏玫一早去了公司,说是处理完那边的事马上就回来。这时我已注意到了,墙边放着一辆崭新的轮椅。我曾经为我的母亲买过一辆这样的轮椅,从设计到功能都很先进,几乎每一个细部都可以调节。护工告诉我,这是夏玫刚刚为吴天买的,她说病人坐在这样的轮椅上才不会生出褥疮。我已听说了,夏玫将自己刚买不久的一套一居室的房子卖掉了。她为吴天雇了三个护工,每8小时一班,她认为照顾这样的病人是很消耗精力和体力的,所以只有8小时一换班,才能让护工保持最好的工作状态。夏玫对吴天的食量也有很严格的要求,她向护工做出规定,吴天每顿饭必须吃够六十粒米。一个护工曾偷偷对我说,夏玫这样的要求几乎让病房里的护士长都瞠目结舌。

  就在这时,夏玫推门走进来。她的一缕头发散落到额前,看上去有些疲惫。

  丁漪冲她微微一笑说,我们一直在等你。

  夏玫看看丁漪,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黄律师。黄律师立刻走过来,向她递过一张名片,然后说,我们通过电话,应该已经认识了。夏玫看了名片,点点头说,你好。黄律师说,我们今天来,是有几个具体问题要跟你谈一谈。黄律师说着就回头朝丁漪示意了一下。

  丁漪说,有一件事,我现在告诉你,也许你听了会高兴。

  夏玫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一看丁漪。

  丁漪说,我已经决定,准备跟吴天离婚。

  夏玫的眼睛立刻睁大起来。

  不过,这不算是遗弃,丁漪又心平气和地说,我已经为他安排好了在医院的治疗和今后的生活费,几天前我刚刚为他向医院交付了一张八万元的支票,还为他请好了保姆,你不会忘记吧,而且我上一次来时,也已经把这一年的薪水都预付你了。

  我这时才恍然明白,丁漪说要雇夏玫当保姆是什么用意。

  夏玫没有说话,只是回过头去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吴天。

  丁漪笑笑说,你看他也没任何意义,他现在已经没有自主意识了。

  不,他当然有。夏玫突然说。他已经听懂了你刚才说的每一句话。

  他还有意识?你说……他听懂了我刚才的话?丁漪的脸上露出惊异,立刻走到病床跟前,伏下身去对吴天说,你听懂我刚才说的话了吗?如果听懂了,就点点头。

  吴天仰身躺在病床上,两眼无神地看着屋顶。

  我再问你一遍,我刚才说的话,你听懂了吗?

  丁漪就这样又看了一阵,然后直起身摇摇头说,我也希望他能听懂我的话,但这恐怕只能是一种希望了。夏玫说,我会让你相信的。她说着叫过护工,走到病床前,然后伏下身去看着吴天的眼睛,这样看了一阵,回头问,刚才医生说,上一次的化验结果出来了?

  护工点点头说,是,出来了。

  夏玫又看了一下吴天的眼睛,问,医生说,化验结果很正常?

  护工又点点头。

  丁漪和黄律师相视一下,都大惊失色。

  护工说,她和他……平时经常这样说话。

  我也大感意外。我知道,护工应该没有理由撒谎,夏玫刚刚从外面回来,她所说的这些事,如果不是从吴天的眼睛里看出来的,又是从哪里得知的呢?这显然无法解释。

  好吧,丁漪点点头说,就算他已经有了意识,你问他,是否同意跟我离婚。

  等一等,现在有一个问题。黄律师忽然走过来,对夏玫说,就算吴天先生已经有了自主意识,可是现在能与他交流的,只有你一个人,你又怎么能证明,你所读解的意思就是他的真实意愿呢?黄律师说着做了一个sorry的手势,比如,嗯……比如说……夏玫立刻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他刚才已经表示,同意离婚。

  丁漪立刻睁大两眼,你说,他同意离婚?然后轻轻舒出一口气,又说,好吧,关于办理离婚手续的具体事宜,黄律师后面会处理的,还有,我今天当着大家的面,也把话说清楚,在财产分割的问题上我不会跟他计较,家里所有的财产都可以给他,当然,也只有那套房子,我们两人几乎没有什么现金积蓄,这几年所有的钱都被他投到公司里了,家里总共只有两万多元,我还都作为保姆的薪水预付出来了。丁漪的每一个字都说的很清楚,而且有条不紊。接着,她又微微一笑说,好了,这件事就说到这里。然后,她又向黄律师示意了一下。黄律师就从公文包里拿出两张纸递给夏玫。黄律师说,你看一下,然后签个字。

  夏玫看了看,脸色立刻变了。

  黄律师又说,你也替吴天先生签一下吧。

  夏玫抬起头,看看丁漪。丁漪冲她笑笑。

  我拿过这两张纸看了一下,竟然是两份辞退书,也就是说,夏玫和吴天都已被公司辞退了。我感到有些奇怪,就是辞退夏玫,也应该由吴天这个总经理说了才能算数。而吴天自己又是怎么回事?这个公司是他创办的,而且他一直兢兢业业地经营了这些年,可是现在,他怎么会突然被自己的公司辞退了呢?

  我抬起头,看看丁漪。

  丁漪的神色还是那样平静,她说,这是两份正式通知,黄律师现在是公司的法律顾问。她一边说,又拿出两个信封交给夏玫,这是你们两人三个月的薪水,当然,没去公司上班的这段时间,公司就不计较了。夏玫盯着她,静静地看着。丁漪又微微一笑说,我知道,我现在这样处理这件事,你一定会感到奇怪的。她从黄律师的手里接过一张纸,你看一看吧,这是公司营业执照的复印件。她一边说,一边将这张复印件放到床上。这时我已看到了,在这张复印件的法人代表一栏,竟赫然写着丁漪的名字。丁漪又问夏玫,你看清楚了吗?

  夏玫没有说话,只是回过头去看一看躺在病床上的吴天。

  5

  晚上,丁漪给我打来电话。她的声音仍是那样平静。她问我,上午在医院时是否注意到了,夏玫的眼里始终憋着泪水。她叹一口气说,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这一次,她可真要为爱情献身了。我拿着电话,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我听到,丁漪在电话的那一端轻轻笑了一下,然后说,其实,我的心里很清楚,我和吴天,迟早会走这一步的,所以……我并不感到意外。

  我这时只想问她一个问题,公司的法人究竟是什么时候更换的。但我想一想,又觉得没必要再问这个问题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告诉她,就在几分钟前,夏玫也刚给我打过电话。她告诉我,刚刚从黄律师那里得知,吴天和丁漪的共同财产确实没有什么可值得分割的,现金就不要说了,他们现在住的那套房子都是以贷款的方式买的。所以,夏玫说,凭吴天现在这样的状况,他是不可能要得起这套房子的。她又告诉我,她已让吴天出院了,刚刚在外面租了一套小一些的房子,因为她自己的手里也没有太多的钱,以后她要计划着用了。她在电话里沉默了一阵,又说,不过没关系,她已想好,大不了还去酒吧继续做啤酒促销小姐,也一样能活的。

  我听了没有说话。我想,也许夏玫太年轻,她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去酒吧继续做啤酒促销小姐,照顾吴天,为他治病,接下来和他在一起生活,如果将这几件事放在一起究竟意味着什么,我不知道,夏玫是否认真想过了……

  (王松 1982年毕业于天津师范大学数学系,曾当过知青,电视导演等,现为天津市作家协会专业作家。著有长篇小说《食色》、《落风的街》《欲望如歌》等十余部。出版中短篇小说自选集《阳光如烟》《王松作品集》(四卷)。曾在国内各大文学期刊发表长、中、短篇小说作品700百余万字。作品多次入选各小说排行榜,获多种文学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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