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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济人纪实文学《将军决战岂止在战场》故事中的历史与人性(丁晓原)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7月04日11:02 来源:中国作家网 丁晓原

  上世纪80年代,黄济人曾出版报告文学《将军决战岂止在战场——原国民党将领大陆新生始末》,以其对题材禁区的突破和思想解放的勇气,成为启蒙 叙事时期一部颇具影响力的报告文学。30年后,作者再推出同题的“下部”,或曰“完全本”,我看取的则是这一作品呈现出的对象本体所具有的独特的叙事价 值。

  不同于新时期之初的报告文学,这本书的价值更多地体现为题材的新闻性和题旨的启蒙性,“全媒体”纷呈的新世纪,新闻“共享”、启蒙弱化,在这样 的情势中,报告文学需要回到叙事本身建构文体自身的叙事价值。“完全本”《将军决战岂止在战场》吸引我们的并不是作品的新闻性和启蒙性,而是作者以非虚构 的故事叙说,富有表现力地展示出了丰富而多味的历史性和人性。这正是在文学常态中报告文学所应求取的重要的核心价值。

  大历史:再现现代史上的重要事件

  《将军决战岂止在战场》所叙写的人物是国民党被俘的高级军事将领,人物的特异构建了叙事富有召唤性的场域。这种召唤性既表现为人物本身负载的历 史信息、跌宕起伏的个体命运遭际,也表现为对象作为观照现代中国大历史所具有的某种“视窗”价值。通过这一特置的“视窗”,读者可以透视出原国民党高级将 领与现代中国历史运衍之间存有的链接或纠结。很显然,作品突出了人物与历史的结构关系,以此强化了叙事的历史性。以非虚构的方式写作中国现代历史可有许多 角度,比如王树增的《解放战争》运用的是一种广角的、全景式的宏大叙事,而《将军决战岂止在战场》作为“一部特别的历史”则是以有限的视角去观览开阔的历 史进程。这是一种文学而智慧的非虚构历史叙事。

  在《将军决战岂止在战场》中,作品呈现出“大历史”和“小历史”两种不同而有关联的形态。所谓“大历史”,就是关联重大历史进程的叙说。作品的 序章“洛城之战”,此为“解放战争第一仗”,全书贯穿性的主人公邱行湘作为国民党守城部队主官战败被捕。与此相关,再现了解放战争开篇的重要场景。叙写杜 聿明、黄维和陈长捷、杜建时、黄剑夫等,则从特殊视角反映了淮海战役、平津战役的行进和收局。而于“文革”,作品记有“尚未获赦的战犯最羡慕的,就是已经 获赦的人员。现在的情况变了,已经获赦的人员最羡慕的,就是尚未获赦的战犯”,记写这一非常历史时期的种种怪诞。再有,宋希濂访美、邱行湘赴台、沈醉到港 等的叙述,都折射出了改革开放的历史新变。

  可以说,一部《将军决战岂止在战场》是一部别有意味的20世纪中国大历史的侧写。历史叙述需要有客观公正的立场,以求存真。《将军决战岂止在战 场》书中人物黄维有言:“想不到把我们称作将军,而不是战犯”,“想不到写了抗日的正面战场,肯定了我们的功劳与贡献”。这说明这部作品的历史叙事,超越 了过往敌我对立机械的叙事模式。作者注重通过实录当事人重大的历史作为,以还原某种历史的本真。如对宋希濂与淞沪抗日、杜聿明与昆仑关大战等史实的回叙, 即是对作品客观本真叙事所作的一种具体注释。

  小叙事:战场的残酷与人情的温暖

  所谓“小叙事”,就是关乎人物个体命运变幻的述说以及历史大背景中的小细节的特写。政治的波谲云诡、人物的身份特异,规定了他们命运的乖违曲 折。文强既为毛泽东的姑表兄弟,在周恩来监督下参加共产党,又以其才卓为蒋介石欣赏,邵力子介绍其加入国民党,戴笠视其为军统接班人。沈醉曾是军统特务, 恶行累累,后参加云南起义,又因蒙冤成为战俘,最终由“获赦战犯改为起义将领”。这些人物非常态的命运故事极尽复杂、特殊和多样之种种可能,使《将军决战 岂止在战场》五味杂陈,充满了历史负荷感和人生的况味。作者以穿插的叙事方法,将人物各自的历史故事有机地交织起来,使得作品内容多彩丰富,增强了吸引受 众阅读的叙事魅力。

  同时,作品的可看性或阅读滋味的滋生还来自作品俯拾即是的细节介入。这些细节附生于历史大事和人生命运,对叙事产生特殊的“调味”作用。洛阳之 战,陈赓部队俘获邱行湘,“黄埔同学之间自有一种天生的情感”,“陈赓似乎忘了审讯的公务,邱行湘似乎忘了战俘的身份”,“像故人重逢,亲切无间,对坐在 硝烟刚刚散去的战场上”。战场的残酷与人情的温暖形成强烈反差,叙事的张力于此倍增。再如,徐州“剿总”院子中间有棵树,“那不是困字么!”杜聿明恍然大 悟,“难怪我们会被围困”,“立即派人把树砍了”;庞镜塘狱中思亲,将儿子的苹果留下两个挂在窗上,“看见我的苹果,就等于看见了我的孙子”;溥仪释放 时,前清遗老跪拜请安……这些意趣自生的细节,可供读者作有滋有味的咀嚼。

  《将军决战岂止在战场》的价值不只是历史的叙事,更表现为人性的叙事。“决战”是这部书的关键词,“决战”主要不是在战场,而是在人的内心。将 军的“决战”是“灵魂的决战”。非常的人物、非常的遭际,必然会在主体的心理世界产生非常的反应。作者着力地表现这种反应,使作品在人性叙事方面达到了一 种难得的深度。功德林学习、秦城劳动、回归社会、重新生活、心灵的震荡相随。“学习——理解自己的敌人的东西,对于国民党战犯来说,几乎是比战争更令人恐 怖的事情。”

  黄维军人本色,宁折不屈,“我要坚持文天祥的民族气节,决不向自己的敌人投降!”;“过去若有人问他年岁几何”,他说是“和蒋介石同年”,而当 “现在若有人问他高寿多少”,他则答道“和朱德同年”,表现出他的随机应变。人物的经历、秉性等各个有异,作者对他们进行了充分个性化的叙说。沈醉妻子小 名雪雪,他在狱中所记日记,“每隔三日必有一个‘雪’字”,无奈命运不济,再娶时“特别是对方的名字当中有一个‘雪’字,他更觉得天赐良缘,不可错过”。 这样一个情痴情真的人物跃然纸上,真切可感。(丁晓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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