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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童:不要急吼吼投进现实的怀抱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6月25日10:02 来源:新闻晨报 徐颖

  新作《黄雀记》重返香椿树街

  苏童:不要急吼吼投进现实的怀抱

2013年6月25日   B03:B03-文化   稿件来源: □苏童认为作家要与现实保持距离  CFP

  “满城争说《第七天》,我且去看《黄雀记》。”余华和苏童,这两位中国先锋作家的代表人物,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在这个夏天推出了长篇新作,连书名也很巧合,都是三个字。于是读者忍不住为两部小说暗设“擂台”。余华的《第七天》宣传势头猛,但读完被称像“新闻串烧”,反而苏童的《黄雀记》不声不响,却口口相传。有人放言:至少这次苏童赢了余华一回。对此,苏童没有回应,但在被问及对现实写作的态度时,苏童表示,作家不要急吼吼投进现实的怀抱,“把现实抱得太紧,双方都会窒息。不管你是离地三千尺的飞行,还是一拳之隔的审视,保持距离很重要。”

  从《蛇为什么会飞》、《碧奴》、《河岸》到《黄雀记》,这些年苏童以每三四年一部长篇小说的均匀速度,向他的野心和梦想迈进。在天命之年,苏童又回到了他的“香椿树街”系列。如果说高密的东北乡野是莫言的文学富矿,那么潮湿、宁谧的香椿树街就是苏童写作的根据地。

  《黄雀记》讲述的是一桩上世纪80年代发生的青少年强奸案。通过三个不同当事人的视角,组成三段体的结构,写他们的成长和碰撞。主题涉及罪与罚,自我救赎,绝望和希望。

  小说在《收获》第3期上发表后,反响强烈。小说单行本8月将由作家出版社推出。《收获》杂志主编程永新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坦言,《黄雀记》在苏童的创作生涯中,堪称一部重要作品,“他的灵气又回来了!”

  [对话苏童]

  “写作是一场马拉松,你不知何时会缺氧和窒息”

  关键词:知天命

  我想回到年轻狂妄的状态

  记者:看完《黄雀记》后有人夸你,苏童的灵气又回来了。你自己在写作中是否也有此感觉?

  苏童:我觉得灵气从没有离开过我。其实,别人对你的判断与你自己的写作状态之间,永远是南辕北辙的。一个50岁的作家还在持续地写作,尤其还在写长篇小说,那一定是对自己的创作充满信心。

  记者:这部小说是你给自己50岁生日的礼物。迈入50岁,有什么特别感觉?

  苏童:明显觉得体力不如从前,写一个长篇,持续2至3年,期间会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压力,这是一种巨大的精神损耗。年轻时写作容易放得下,有些绕不过去的东西也容易过。但年纪大了,带来的问题是认真,它让你过不去,然后是好几个月停滞不前,这是一种习惯上的毛病,其实是有害的。我宁可回到年轻时那种无所顾忌、狂妄自大的状态,而不是现在这样自我限制、自我挑剔。

  记者:50岁的你有没有知天命的感觉?

  苏童:知天命其实就是放得下,但我还是放不下,我会认为,写一部好小说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看自己作品时,我会觉得这边有问题,那边有问题,发表之前还想改,还是放不下。天命之年,我未知天命,说明还年轻,哈哈,也许我是假装苍老,其实年轻。

  关键词:小拉

  当年我的小拉跳得很不错

  记者:小说原名叫《小拉》,后来叫《黄雀记》,前者似乎更抢眼球,后者有深意,为什么你宁愿放弃眼球?

  苏童:小拉是上世纪80年代流行在我老家那一带的一种交谊舞,我并不觉得小拉就很有眼球效应。它会造成歧义,需要去解释。我更倾向于稍微抽象一些的名字。情节中有一只看不见的黄雀,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感觉。黄雀可能是灾难,可能是命运。

  记者:小说中,祖父丢失灵魂,是否有很深的象征意味?

  苏童:人的精神错乱和迷失,失重状态,这是对整个社会人群的基本估计,小说肯定有批判性在里面。祖父看上去游离在男女主人公之外,但他是一个幽魂,是小说很重要的底色,也是解读小说的一把钥匙。

  记者:有没有为了写这本小说去精神病院体验生活?

  苏童:年轻时,在我所上大学的附近,就有一家精神病院,当时我很好奇,和同学一起去看过很多次。而我旧时邻居也曾有精神病患者。不过我在书里没有正面写精神病院,而是把它作为一个具有象征意味的场景。

  记者:跳小拉在小说中是很重要的情节,这种舞有点疯狂有点邪恶,你年轻时也跳过小拉么,它是否也是你青春时的关键词?

  苏童:当然。上世纪80年代我还是跳得不错的。这是那时候男孩女孩的交往方式,在学校里,一个男孩不会跳小拉会显得很土。所以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很傻,我就去学跳小拉。如果用书面语来形容小拉,就是青春气息的互相交换,它非常流,非常油,有点小邪恶,还非常性感。身体之间若即若离,在狂热的青春期,有暗流涌动。

  关键词:长篇膜拜症

  我也会被世俗的东西俘虏

  记者:现在新书上市很多书商运用各种营销方式来吸引眼球,你怎么看?

  苏童:我对名利场比较看得开。我为什么把书交给作家出版社,就是因为我和责任编辑都反对让一个作家声嘶力竭地去跑码头做宣传,就为了多卖几本书。对一个作品的评判,其他人说的都是合理的,唯有作家自己说了不算。

  记者:你一直十分迷恋短篇,但如今也把长篇作为你的梦想和野心,这算不算是一种“长篇小说膜拜症”呢?

  苏童:我承认我有,虽然我一直酷爱短篇,但我也有写长篇的野心,也会被世俗的东西所俘虏。一个作家不会说,他一生的写作就是为了写出一个最伟大的短篇,肯定是个伟大的长篇,我未能免俗。

  关键词:现实写作

  作家要做个冷静的旁观者

  记者:香椿树街对你意味着什么?

  苏童:这条街是个万花筒,晃一晃,摇一摇,就会变出很多景象。我可以把香椿树街作为世界的窗口,一个流动的舞台。香椿树街在物理意义上不大,化学意义上则无限大,足以让我把整个世界搬到这条街上来。

  记者:有人说当代作家书写现实时充满了失败感。你觉得作家与现实应保持怎样的距离?

  苏童:写当下其实是容易的,但是要把当下的问题提炼成永恒的问题,可以囊括过去和未来,这倒是个问题,急于拥抱现实而去发言的时候,所有付出的努力可能会白费。所谓很急切的拥抱,把现实抱得太紧,双方都会窒息。不管你是离地三千尺的飞行,还是一拳之隔的审视,保持距离很重要。作家不要急吼吼投进现实的怀抱,而是做个冷静的旁观者。我从没有回避过当下。在《蛇为什么会飞》中,我曾经急吼吼地拥抱过,但不好看。我写了30年,依然还在学习。不光是文本的学习,跟生活和现实之间的关系和距离,都要学习。

  记者:你成名很早。但这些年人们对你的几部长篇小说,也夹杂着不少困惑和争议,《黄雀记》的出现,让人再度眼前一亮。你觉得作家怎么才能一直笑傲江湖?

  苏童:写作是一场马拉松,你不知何时会缺氧和窒息,你永远在试探自己,你的能量也好,你的天才也好,能用多少年?这也是一个作家,除了文本之外的一个微妙心态。每个长篇都体现了这种微妙的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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