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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对话本土儿童文学作家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5月30日10:45 来源:黑龙江日报 李景滨

  黑鹤

  还有那样一个世界

  它从未被损坏

  黑鹤 (1975年~ ) 全名格日勒其木格·黑鹤,男,蒙古族。著有长篇小说《黑焰》、《狼獾河》,小说作品集《老班兄弟》(台湾)、《重返草原》等。连续获得第七届和第八届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

  A

  首先我应该是动物文学作家

  记者:接力出版社最近出版了你的作品系列,包括长篇小说《黑狗哈拉诺亥》、中短篇小说集《狼谷的孩子》,以及一部关于蒙古牧羊犬的散文图集《王者的血脉——蒙古牧羊犬》?

  黑鹤:《黑狗哈拉诺亥》是我的一部新作,讲述了两头蒙古牧羊犬的故事。背景是呼伦贝尔草原和大兴安岭林地,那里尚有中国游牧文化和狩猎文化最后的遗留。《狼谷的孩子》收入了近期创作的7篇中短篇小说。《王者的血脉——蒙古牧羊犬》可以说是一部详尽介绍中国蒙古牧羊犬的百科全书,涉及此犬种的起源、历史以及在游牧文化中承担的特定角色。书中的图片是我从20年来拍摄的十多万张相关图片中精选出来的。

  记者:你的儿童文学创作,整体上说是一个动物王国。你是怎样进入这个神奇的领域的?

  黑鹤:得澄清一个问题,首先我应该是动物文学作家,然后才能算是儿童文学作家。我的很多书在国外都是被当作成人书籍出版的。而在中国,可能是我的作品更加纯净一些,所以很容易地就把我的动物文学归入儿童文学的范畴。

  记者:但是,你的动物文学得到孩子们的追捧,却是无庸置疑的。也许你的某些创作动机并不是针对孩子的,也就是说大人也会被你的动物吸引。

  黑鹤:我的第一部长篇小说《黑焰》,是关于藏獒的。那个时候恐怕没有几个人知道藏獒是什么。那本书只是创作其他题材作品之余的一个即兴之作,但却莫名其妙地卷入“藏獒热”中。正是这本小说之后,我开始了系统创作动物小说。我创作时没有想太多,也没有刻意考虑过读者或者说儿童的感觉,我只是创作我希望创作的作品。

  那只有故事的小黑狗

  记者:你的创作受过哪些作品的影响?

  黑鹤:影响我的有俄罗斯的普里什文,吉尔吉斯斯坦的钦吉斯·艾特玛托夫,加拿大的动物文学之父欧·汤·西顿,总之,影响我的作家有很多。

  记者:你对动物的描写,更多的是出于想像,还是来自切身的观察?

  黑鹤:小说虽说是虚构,但却是要有素材作基础的。比如我的近作《黑狗拉诺亥哈》,很多感觉便来自呼伦贝尔草原新巴尔虎左旗的一段生活。

  那次我去那里探访一位朋友。车进了营地之后,几头正在毡包前晒太阳的巨硕黑色牧羊犬只是象征性地吠叫几声,为主人报信。我正打算跟主人一起走进毡包时,突然从毡包的后面冲出一个小小的黑影,向我扑了过来。那不过是一只差不多三四个月大的小狗,黑色,左爪上有一块白斑。当时,我根本就没有把这只小狗当回事,喝斥一声,以为它会识相地躲开。每年我都会进草地,为了搜集一些牧羊犬的资料,有时要走遍整个苏牧的所有蒙古包,见识过无数凶猛的牧羊犬,根本不会将这种小东西放在眼里。但它并没有躲开的意思,勇敢地上来扑咬。我半真半假地一脚踢过去,它不但灵活地闪开,还在我的登山鞋上留下细小如锥子般的齿痕。营地主人手中拿着一根棍子过来,试着把它轰开,但几棍子下去,这小东西死死地扛住,竟然对棍子的击打无动于衷,没有一点儿退缩的意思。主人又顺手拎起一根鞭子。划出哨音的几鞭抽过去,小狗仍不退缩,只是在鞭子抽到脸上时才眯眯眼睛,仍然死死地盯着我。这次主人真的急了,狠狠地踢了小狗两脚。主人是真下了力气,靴子踢在小狗的肋背上发出沉闷的钝响。但小狗甚至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只是发出更凶狠的咆哮。它仍然没有跑开。这是一头不会退缩的小狗。我不由得对这头小狗心生敬意。最后,主人趁小狗不注意时用门将它夹住,我才钻进了毡包。 

  那只小狗,主人答应要送给陪我一起开车去的朋友。它更像一头横冲直撞的小兽,而那敏捷与力量显然不是这么大的狗应该拥有的。最后肥胖的主人和他的儿子用毡子将这只小狗蒙住扑倒,压在地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在这头野兽一样的小东西的脖子上扣上了绳子。即使如此,它仍然在向每一个人咆哮,龇牙,随时准备在包括自己的主人在内的所有人的手上撕咬一口。小狗被朋友提着绳子拎起来拴在后备箱里。在我们关上车门的那一刻起,我就对后备箱里拴着的是一头小狗这样的事实产生了怀疑。根本不是小狗,而是一只拥有机械心脏的小精灵。

  《黑狗拉诺亥哈》的写作灵感由此而生。

  向孩子们展示已经被淡忘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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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者:至今你共发表了多少作品?在你创作的过程中,经历了几个阶段,或说作品出现了哪些变化?

  黑鹤:想来有几十本了吧。创作之初,应该说更多停留在中国传统动物小说那种过于注重传奇性的层次。第二个阶段,开始重视科学性和细节,此时的作品接近西方的自然文学。目前是第三个阶段。随着我长期在呼伦贝尔草原及大兴安岭森林地区的游历,我对北方少数民族的地域变迁、文化沿袭、生活方式及群体意识,都有了新的认识。作品主要以蒙古族、鄂温克族、鄂伦春族等少数民族风俗及野生动物和自然环境为基础,通过小说的形式重构北方少数民族即将消逝的古老文化(例如鄂温克族的驯鹿文化、蒙古族的游牧文化)。我有幸经历那些即将消逝的伟大的传统,我试图记录那即将消失的一切,我想让自己的作品能够展示这种更广阔的东西。

  记者:你对当今儿童的心理和成长环境,有什么样的想法?你的作品中触及了哪些儿童的心理或成长的问题?

  黑鹤:目前的教育体制人为地让所有的孩子进入一个巨大的循环之中,在应试教育的背景下,我们总是急于让一些根本没有达到那个认知程度的孩子去学习他们的心智尚没有能力接受的知识体系,不能理解,就借力于强行灌输。其实我也是那样成长起来的,我很清楚,有些知识当时总也学不会,但到了一定的年龄,自然就明白了。也就是说,中国的儿童过早地学习了将来必定会理解的知识,他们太多的时间浪费在这上面,失去了儿童最重要的一段时光。但在目前这广大的背景之下,我们都无力改变。

  我只能努力创作自己的作品,尝试着向孩子们展示,还有那样一个世界,它从未被损坏,一直在那里,它的存在代表着某种美好的事物,自由、平等、勇敢、正义和爱,这种已经正在渐渐被人们淡忘的乌托邦式的词语所能描绘的事物。

  记者:请你给孩子们推荐几本书,并为孩子们说一说阅读的方法。

  黑鹤:俄罗斯作家比场基的《最后一枪》,威廉福克纳的《熊》。理由很简单,我喜欢。

  孩子们读书也是这样,如果读得不喜欢,那么就不要读。

  常新港

  从孩子的无奈开始

  常新港(1957年~ ) 曾获第一届和第二届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作品《荒火的辉煌》、《咬人的夏天》、《独船》、《冬天的故事》等被译介到国外。迄今出版儿童文学作品近90部。

  人总是要经历各种打击才会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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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者:你是当今全国影响最大的儿童文学作家,创作的时段横跨30年,一直保持着某种时代的敏感。你对当今儿童的心理和成长环境,有什么样的想法?

  常新港:从去年开始,我走进了校门,跟孩子们面对面,演讲了近百场。这给我带来了巨大收获。尤其是跟孩子们交流时,知道了今天的孩子关心的是什么,缺少的是什么。这给了我一个提醒,作为一个为孩子写作的儿童文学作家来说,我们到底该写些什么?怎么写?

  我记得一个五年级的学生大声问我:“常老师,你说,科举制度对今天的生活有影响吗?”我很吃惊。我问他:“你是代表老师问这个问题?还是代表爸爸和妈妈问这个问题?还是你自己操心这件事情?”学生说:“我自己想问。”我说:“好。我回答你。今天的中国应试教育就是科举制度的翻版,它天天在影响我们的生活。但是,你有能力改变吗?”学生摇头:“我没有能力!”我说:“我也没有能力改变。这就是生活的无奈。在一个孩子长大的过程中,你会越来越多地遭遇到这种无奈。这就是人生!”    

  记者:今年的“六一”节,又有你的三部长篇小说《青草的骨头》、《小蛇八弟》和《笨狗如树》问世,请你谈谈这几部小说的写作过程。

  常新港:《青草的骨头》是我对北大荒童年生活的重新追寻。我二十多年前写这些生活时,带着一种不可遏制的激情,很像一头充满锐气的公牛,冲进了一块领地,左突右冲,尘土飞扬,稚气和锐气并存,杀气有余,温情不足。现在写这些北大荒生活时,我突然有了如同作画的感受和心态。这么说吧,过去,我看见的是院子里的鸡窝和柴垛,现在看见了远山,和拥吻着远山的温暖的夕阳余辉。

  《小蛇八弟》是贺岁书,每年都要为孩子写,已经写了九部,写完十二部后,它们就会变成一个系列的动物小说。写这些动物小说时,我可以从喧闹的生活中,走进另一个静谧纯真的世界,我很享受写动物小说的时光和每一天。潜意识里,我在保卫自己的想象力,并有序地开采自己的这部分大脑。

  儿童文学要的是新鲜生动

  能够进入孩子们的内心

  记者:你第一部儿童文学作品是怎样产生的,什么促使你走入儿童文学的创作领域?

  常新港:我写的第一篇儿童小说是《回来吧,伙伴》,发表在1983年的《上海少年文艺》上,距今整整三十年。因为该作品获得了完全由孩子投票评出的“好作品”奖,我从此跟儿童文学结缘,就没有再分离过,一直到今天。

  我最初的作品多是以北大荒生活为背景的。我是从北大荒长大的,对那里的日出日落、一草一木都有切身的体察。把它们展现出来,对外面的孩子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和神奇的。我写儿童文学,也源自我喜欢讲故事。每当我讲自己的故事时,身边的孩子就会瞪大眼睛,被故事和其中的人物所吸引。

  对孩子来说,儿童文学要的是新鲜生动,能够进入他们的内心。

  记者:迄今你已出版了近九十本书。而你一直保持着活力。想必你也经历了很多自我的蜕变和再生吧。

  常新港:确实是这样的。我最初的作品,是井喷般地涌出来的,多是现实题材。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十五年。然后就是数年的滞涩期,也可以叫审美疲劳期。大约在2000年,我开始了幻想小说写作。幻想小说让我从以往的壳子里跳出来,再次进入兴奋期,写了大量的作品。接下来应该是2008年到现在,属于平和期。我是在反思自我和别人的作品中,进行较为冷静的写作。

  记者:你对儿童文学的现状和未来发展,有什么样的看法?

  常新港:我一直对中国儿童文学未来有着无限的憧憬。为什么?因为中国的人多,未成年人多。同时,我们的问题多,社会复杂。我们的社会也在慢慢进步中,就像是成长中的孩子。一个国家的进步在艰难中,同样,一个孩子也会在艰难中长大。这是发达国家中没有的。而我们中国的儿童文学,正在见证这种艰难和进步。再者,年轻一代儿童文学作家成熟起来,他们的作品越写越好,正被中国和世界所认识,并汇入到世界儿童文学的长河中,成为地球村的儿童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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