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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作家简媜谈新作:完整的人生应该五味杂陈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5月13日09:47 来源:深圳特区报 王莉英 文/图

 

  我们的生命,是他人死亡之延续,来日,我们的死亡也将启蒙他人,生是珍贵的,死也是珍贵的,生只有一回,死也只有一次,我们惜生之外也应该庄严地领受死亡,礼赞自己的一生终于完成。

  ——简媜

  从事写作28年的第20部作品《谁在银闪闪的地方,等你——老年书写与凋零幻想》,是台湾著名作家简媜酝酿四五年、写作1年余的最新作品。在这部充满寓言式的作品中,简媜以“磨论文般的精神”写出一本老年“百科全书”,深入思考“老,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并发出“完整的人生应该五味杂陈,且不排除遍体鳞伤”的人生感悟。

  未雨绸缪才是对生命负责的表现

  从大学时代书写闺阁心事的《水问》,到《胭脂盆地》、《女儿红》反思女性蜕变成长,再到谈亲子教育的《红婴仔》、《老师的十二样见面礼》,自从踏上文学之路,简媜以她多样的风格,细腻典丽的文字征服了众多读者。这一次,是什么原因让简媜将新作的视角投向“生死”这个题目呢?

  “散文作家常常拥有冷静的头脑、饥渴的双眼和澎湃的心。除了随时观看自身,也在观看社会,观看潮流的脉动。”日前,简媜召开新书媒体会及讲座,讲述写作缘由:数年前的一天,她在超市看到一位八旬老妇努力想扣衣服的扣子,却怎么也扣不上,让她这个站在一旁的陌生人十分不忍。简媜放下自己的大包小包,没有做任何解释,径直上前给老人扣上扣子。老人缓缓地说“谢谢”,这句话让简媜眼中含泪——当我们老的时候,必须依赖陌生人的同情与体贴,这样的老年生活是多么可怕啊。

  而上述这一幕,也让简媜惊觉,街道上老人的面孔多了,生活中老的姿态普遍了,公园里的轮椅多过婴儿车。“我的散文观是将生活的漫天烟尘,化为思想朝露。”简媜认为,不同阶段的人生体验,可以提炼出文学的思考。“老”所带来的社会变化,超乎人们的想像,促使简媜不得不思考,“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的一生花很长的时间与心力处理‘生’的问题,却只有很短的时间处理‘老病死’,甚至,也有人抵死不愿意面对这无人能免的终极问题。”简媜对记者说,“老病死”不仅是个人,也是对家庭、社会的总“体检”。面对庞大的老年潮,我们是否打造了一个友善社会让他们怡然老去?

  简媜说,生固然不易,死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未雨绸缪,才是对生命负责的表现。

  正是基于这样的观察与思考,一本涵盖健康、心灵、理财、寓居、伦理亲情、社会参与、长期照护、临终准备与葬仪等多层面的作品《谁在银闪闪的地方,等你》面世了。

  采用复合式书写策略

  对于这样一部将传记、小说、诗、散文等体例融于一体的26万字的作品,简媜坦言一开始也觉得“工程很大”,不知道内在的自己是否还是个“侏儒”,能不能扛下来。

  简媜介绍说,在篇章安排上,这部作品并非直接切入主题,而是采用复合式的书写策略,正文五辑从肉身如舟、人生版权谈起,往下才谈到老病死。而各辑比例不一,又有“书中书”的安排,比如辑三《老人共和国》9万多字是全篇的“书中书”,而《阿嬷的老版本》又是《老人共和国》的“书中书”。

  在正文五辑之外,附5篇“幻想”,这是简媜的自我对话。简媜认为,人的一生如果可以用“完成”来形容,需要做许多功课,包括自我的处理、整顿和修为。“当你在人生历程的每一个阶段都诚恳地留下脚印,有一天躺在病床上要告别这一生时,才有可能出现平静的微笑,才有可能安然地离去。”

  在这部分当中,简媜也邀请读者进行“自我对话”,想一想自己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老病死”。“这个问题要趁我们只有50岁、天光还灿亮的时候,严肃地设想,而不是等到有一天缠绵病榻的时候去处理。”

  哲人名家如何看待“老病死”

  阅读这本书,读者可以发现很多名人关于“生死”的锦言妙语:比如卢梭说,“我们刚投胎于世就进入了竞技场,到死方才走出来。人已到赛场的终点,再去学习更精准地驾驶双轮马车还有何用呢?那时,需要考虑的,就只是该如何从中解脱了。老年人该做的研究,仅仅是学习该怎么死。”又比如纪德说,“我相信疾病是一串钥匙,可以为我们打开某些门户。我相信有些门户,唯有疾病才能打开。”、“从不生病的人,对于许多不幸的事,无法产生真正的怜悯。”

  简媜介绍说,之所以肆意引用她所欢喜的作家、哲人的金句,源自个人的小好奇,比如卢梭是怎么看“死”的,歌德又说了什么,孔子死前会不会害怕。而在书写过程中,她无比感谢这些大师再次给她以启迪,“这些灵性指引宛如远处的微光,是天光云影落在一个从泥塘爬出来的人身上。我无比感恩。”

  老人可以修得“高学分”庄严老去

  在这本书里,简媜自称用“私心”写了三个很重要的长者:她的阿嬷(奶奶)、公公,还有作家齐邦媛。从他们身上,简媜证明,老人可以修得“高学分”,庄严地老去。

  早年丧夫,晚年丧子,简媜的阿嬷是个命运坎坷的女性,然而无论生活多艰难,阿嬷仍然守护着这个家,“一个绝望的女人能够活下来,是因为她爱家人胜过爱自己。她因为爱我们,所以她的悲伤也因为我们延长了。”一生清苦的阿嬷以百岁高龄过世,却留下了“爱和无边的亲情”,成为一家人永恒的“祖产”。

  一生作息健康、注重养生的公公,在92岁时却患上晚期肺癌,从得知消息的那刻起,公公没有抱怨过一句,生活一切如常,乐观淡定地与疾病相处了8个月。从“第二个爸爸”身上,简媜看到了面对生命尽头的智慧与坚强。

  被简媜称作“老师”的作家齐邦媛在85岁时完成了《巨流河》的写作,简媜说她5年来旁观撰写过程,浮现的都是细节,“这好比是孤高峰顶上摘一株还魂草,悬崖上筑一个青春梦的举动”。齐老师给予简媜的启发是,我们可以做不一样的老人,可以超越因身体衰老而面临的困境,另外创造了一个值得寄情的时空。简媜曾问老师是否想过最后的时刻,老师说:“我希望我死的时候,是个读书人的样子”,并以济慈的《夜莺颂》作答:

  我在黑暗里倾听;啊,多少次

  我几乎爱上了宁谧的死亡,

  我在诗思里用尽了好的言辞,

  求他把我的一息散入空茫;

  而现在,哦,死更是多么富丽;

  ……

  ■ 相关链接:

  简媜:1961年生,台湾宜兰人,台湾大学中文系毕生。自诩为“不可救药的散文爱好者”,从第一本书《水问》问世,即获文坛高度肯定,其创作多元多变,思维敏锐深刻,修辞摇曳恣纵,是台湾当代重要的散文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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