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龙年：谷雨菏泽赏牡丹

　　以往，多次注意到有人把“菏泽”写成“荷泽”，包括一位著名的作家。

　　庆幸的是：我没有犯过这样的错误；因为，我一直向往菏泽的牡丹，并且曾经多次在地图上观察菏泽在山东、在中国的地理位置。

　　春意深浓之际，忽然一日，接到参加菏泽“中国牡丹名城散文名家笔会”的邀请函，脑海里立刻涌现出那些熟悉并且喜爱的诗句：“奇夸天下无双绝，独立人间第一香”；“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多么精妙的名句啊！想起来就令人怦然心动，念想名花！

　　有趣的是：前面那两句诗的作者皮日休，当年参加了黄巢的农民起义军，后来黄巢兵败，皮亦不知所踪；而黄巢，就是菏泽人氏也！或者：冥冥之中，皮日休注定就应该与菏泽以及牡丹有永远的缘么？他的名字，永远定格在牡丹诗歌名句之中……

　　菏泽确实颇是出现过若干位名人的，最为人们熟悉的，古有宋江、今有彭丽媛；当然，还有曾经人所皆知的穆铁柱等。

　　然而，菏泽最广为人知的，当属牡丹。菏泽牡丹，明清起其影响力就超越了洛阳牡丹；今天，菏泽更有3万亩牡丹，千余品种，蔚为壮观！

　　抵达菏泽的翌日一早，东道主就安排我们赴“曹州牡丹园”和“百花园”观看牡丹。菏泽古称曹州，明清以来，菏泽因牡丹而名天下，现今规模最大的“曹州牡丹园”是菏泽众多牡丹园中规模之最大者。曹州牡丹园以明清以来赵氏园、桑篱园、桂陵园等十几处牡丹园林为基础，于1982年修建。该园占地近2000亩，1100多个品种，其中现存百年以上株龄的古牡丹一百余株；菏泽百花园始建于明万历年间，今种有牡丹10余万株，芍药6万余株，以传统优良品种为多，向有“品种园”之称。

　　眼前的曹州牡丹园大气磅礴，她以辽阔的胸怀铺展无垠花海：姚黄富贵、魏紫雍容，白牡丹硕大壮观，令人叹为观止；而黑牡丹黑得沉着、深切、悠远，绿牡丹则雅致华贵，清丽可人。四月，春风满园，晨露盈目，绿柳拂面，置身于牡丹园中，万紫千红，迎面扑来；浩瀚花海，极目涨潮。一切的一切，教人沉醉：恣意、壮丽、豪放、宏伟、浩荡——黄、红、蓝、白、黑、绿、紫、粉——牡丹八大色争妍夺丽，璀璨无比——令人遂复想起“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之句前面的两句诗：“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恐怕即使是大师级诗人亦是如此罢：喜爱牡丹至极，亦非得拿其他名花来作比较，才能够说明问题。

　　菏泽牡丹，今黑、绿者亦颇为珍贵。聪慧的菏泽人在从原有的黑品种中采用“黑花魁”和“烟笼紫”组合，从杂一代中选出“冠世墨玉”；用“黑花魁”和“紫二乔”组合，育出“墨池争辉”、“黑海藏金”(又名“墨紫映金”)、“黑海金龙”等名品。这些新的品种并非真正意义的黑，而是在日光斜照下看起来近似于幽黑，而实为深紫红。绿牡丹则清雅别致，飘逸喜人。绿牡丹名品“雪山青松”，其名如其花：花蕾初绽，微绿柔嫩；花瓣盛放，绿意盎然；怒开之后，洁白神圣，宛如雪山青松，高雅清纯，令观者亦心脾清澈，精神剔透，胸怀静碧。菏泽牡丹的“国色天香”，让我有了具体而微的细节感受。

　　如果说在“曹州牡丹园”其牡丹的硕大奇丽——大者需手捧之，重达一斤——与黑、绿给人予美的震撼；那么，“百花园”里的牡丹，则给人予另外一种欣喜的惊艳：数亩“太空牡丹”(我国航天飞机自太空培育带回的牡丹)令人流连忘返；而数百株一人多高的数十年甚至百余年树龄的牡丹，恢弘壮丽，唯有让人从精神高度来仰望、品读。

　　曾读汪曾祺文，言菏泽牡丹所以独佳于天下，盖因牡丹喜干燥，畏湿气；而“菏泽春天少雨；牡丹喜轻碱性沙土，菏泽的土正是这种土。菏泽水咸涩，绿茶泡了一会儿就成了铁观音那样的褐红色，这样的水却偏宜浇溉牡丹。”——在“百花园”，菏泽散文家赵统斌告诉我这样一次真实的牡丹悲剧：若干年前的某一年，菏泽的春雨特别盛大繁密，仿佛把百年的雨水都提前注入菏泽……“百花园”里一株长在地势比较低处的百年牡丹被暴雨整整淹了一夜；谷雨那日，这些遭了难的百年牡丹，似乎是回光返照，使出全身的气力，开放出她们自己、也是“百花园”有史以来最为瑰丽硕大的牡丹花：璀璨无比，艳丽非凡，且悲壮哀切——花开毕，全体气绝，花瓣枯萎落地，牡丹花树发黑，遍地残枝败叶，满目匍匐残余花树……春天哀切、四月痛彻……

　　历史早已流逝，而眼前的牡丹缤纷奇丽，我们唯有拥抱才是。早听百花园有一株四百余岁的牡丹，现在，美眉讲解员喜滋滋地告诉我们：你们真是贵客啊——昨晚，这403岁的牡丹一夜盛开，也许是特别迎接你们的呢！

　　乌拉！欢呼！喜不自胜！此刻，散文家们完全忘记了散文与诗歌，唯有直白的呼喊、惊呼——真实的历史这样告诉我们：

　　袁世凯称帝后，有人强行买走曹州两棵200余年的牡丹进贡于袁，但最终是树枯花亡；然而，今天、此刻，这株403岁的牡丹，在阳光下纷纷扬扬盛开了满树似锦绣赛锦绣的牡丹花瓣，一朵朵颤巍巍的牡丹，迎风招展，绚丽浪漫，端庄娇艳！大家纷纷留影，让这株牡丹花王在自己的人生中留下永远的记忆。我亦如是，并将这幅照片珍藏于心中永远的美与怀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