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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宸:向阳花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5月06日15:20 来源:中国作家网 琴 宸

  深处幽林野径中,仿若梦寐三生。轻风微拂,道畔错落着些许零散的向阳花,橙黄的面颊泛着孤瑟,只有中央如黑亮透光的珍珠般,在枝桠间斜倚点点碎汞,轻轻抖落,光耀尘世。

  葱茏岁月,阳春三月。犹忆多年前,自己带着满心对于山野的畅怀,信步在幽静的山林。与父亲一道,思瑶池柳枝,赏盛放樱花,顺便地寻找山丛中的向阳花。

  樱花的身影映入眼帘,如粉淡的红唇。粗壮的枝桠如窗棂,柔情的纤细花瓣如水幕。从父亲口中了解到樱花自身的骄纵与狂放不羁,花朵总抢在叶子葱郁前,如同烂漫的雪羽,纷纷扬扬,盛放。

  斜倚的危栏,已经承受不住樱花肆意盛放的步伐。锈迹斑斑,粗糙无光,若同迟暮的老人,苟延残喘。樱花犹自漫无目的地浪荡,在枝桠的衬托下,粉淡的红就像整个世界。每一朵樱花瓣上都驻足了片许光耀,远处眺望而来,犹如通体粉淡的光幕,恢弘,却又瓣瓣平淡如水。

  青天之上,一轮骄阳当空,向着山野的每个角落,不论是开阔的绿野,还是匍匐阴暗下的娇小的向阳花苗,传递着温暖与关怀。光耀,给予的不仅是樱花。

  凄凉潮暗的阴湿,却使向阳花那黑黝黝的、不起眼的种子,冒出翠芽,拓开泥壤,顶破潮湿的大地,以胜利者的形象,出现在这凡尘中。即便,从来都无人问津。

  碎汞般的阳光,穿越过疏疏密密的宽厚大叶,躲避了飞鸟翱翔的身影,终于,如历经磨难,送来了那一丝光耀。金黄金黄的颜色,洒落在初来凡世不久的向阳花芽的尖上。即便,相对于樱花所拥有的,那是多么的不起眼,不及万分之一。

  我探寻山林,常常会驻足在樱花树下,每当依依不舍地离开时,总会不由自主地再向后张望,回首。那盛放的樱花,多么夺目,光耀。

  直到父亲蹑手蹑脚地搬开石块,拨弄泥壤,我看到了,那依偎在一个破旧水管旁的、脏乱的向阳花。待得后来渐渐经人事,我才明白,原来,樱花烂漫是一种诗化了的悲哀。

  而向阳花,她有自己广垠的、存于心痕上的整个世界。这个世界更为真实。因为在这个世界里,有着故事,有着传颂千古的诗韵,更有着独属她的美轮美奂的画卷。

  画卷铺开,首卷上,没有光耀的色泽,没有出奇的华丽,有的只是一棵看似弱不禁风的苗芽,向阳花的苗芽。

  我诧异地望着父亲,父亲轻叹,那一句话,至今记在心底:诗画的神话,我们只能充当旁观者,改变了,就像是改变了一个人的宿命,改变了生命的轨迹。

  阳光,投射在父亲沧桑的面容上,这一刻的父亲,却是更加雄伟高大。光耀随着父亲的身影慢慢挪动,一蹴一拨,父亲不知怠倦地将刚才拨走的泥壤,重新放了回去,上面依旧横着一块阻挡了大片阳光的巨石,只留一丝缝隙,让阳光穿梭。

  如同穿梭在时光的断层中,我与父亲,就是两段不同的时光。

  我愤愤地望着父亲,“她需要阳光!”

  父亲缓缓摇了摇头,吐字清晰,“她更需要拼搏。”

  父亲平淡的语气,让我顿时蒙了,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怅望着天空。

  此时已近黄昏,夕暮更迭就要来临。天空上,那一轮骄阳已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轮苍茫的落日,辉映黄昏下的大地。樱花,此时显得格外憔悴,如烂漫过后的残花。

  父亲转身离开,没有回首。来不及想很多,父亲的步伐很快。我知道,我该回家了。下次再来,已不知道是何年了。

  岁月的年轮,一圈一圈盘旋而过,逝去的年华,在彷徨的涟漪下,悠悠。

  骄阳依旧每日东升西落,在每一个角落留下足迹与踪影。阳光,也在不知不觉中,担任了一回时光的见证者。

  时而倏忽于流星纵横,时而迷茫于跌足困境,每次,父亲总是会来教诲我。每次,父亲几乎都是坐在阳光下,开导我,而每次,父亲都会说一句同样的话:你没有深处困境,你应该学会挑战,超越。我似懂非懂,但无形间,进入到了父亲的时光中,断层,慢慢消逝。

  去岁年末,父亲与我再次回到了那长着向阳花的阴暗之地。这一次,父亲要我仔细地看,我不明白父亲的意思。父亲笑着,那笑容,就像是阳光的守护者。

  父亲也静静地站着,我惊异父亲为什么没有去搬开石块,拨去土层。父亲淡笑,“已经不需要了。”

  我跟着父亲的脚步,走到巨石后。“这是……”我几乎叫了出来,不敢相信,向阳花粗壮的根茎,葱绿满身,如一盏泛着绿光的灯烛,闪耀着她自身的光芒!阳光,只是她成长过程中的一个陪伴。

  根茎上,坐落着一朵尊贵的金黄花身,似一位王者展露的光耀,是他时代的见证!全身像是雕画了无形的气质,这分明就是画卷末页上的向阳花!可茎干上,还留着斑驳的磨刻痕迹,不难看出,向阳花的成长历程是如何的艰难。

  我背对着向阳花,那背面,找不到阳光了。原来,她一直在朝着阳光的方向努力着,阳光,是她的梦想,阳光,是她的动力泉源。

  她匍匐在地,漫长的生长。只是在阳光处,才抬起了头。她追逐梦想的过程中,一直都是那么的不起眼,甚至无人问津。

  对着父亲,会心一笑,我想,我该回家了。父亲紧随我的步伐。路逢樱花在道旁时,我确实看到了,樱花掩映下,那美丽的向阳花!(琴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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