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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本质殊途同归,无关时代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5月06日10:14 来源:新闻晨报 朱美虹

  60后编剧与80后作家一场有关青春的“对话”

  青春本质殊途同归,无关时代

  出生于1968年的李樯在北京度过了青春时代,而出生于1981年的辛夷坞则在广西。两人无论性别、年龄还是经历,都截然不同,却因为《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而联系在了一起。

  赵薇,成了他们之间的桥梁。她拿到辛夷坞小说《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翻拍版权,找来李樯,将电影的时代背景改到了她自己的大学时代——1990年代中期。 60后、70后以及80后,由此有了一场关于青春的“对话”。

  昨天,辛夷坞和李樯在接受晨报记者采访时都表示,时代背景无所谓,所有的青春殊途同归。无论处于哪个时代,每个人拥有的,都是同一个激情澎湃、勇往直前、充满理想主义的青春。

  李樯:当开始权衡人与人的关系,青春便告结束

  《立春》中,长着龅牙的王彩玲怀揣歌剧梦却处处碰壁;《孔雀》里,姐姐伞兵梦想破灭后最终随便找个人嫁了;《姨妈的后现代生活》中,姨妈拥有上海人的骄傲与自矜,经历了一段失败的“黄昏恋”后还是回了东北……李樯笔下的理想主义者大多向生活妥协,在《致青春》中,也没有给主角们一个“happyending”。

  然而,李樯本人却是一步一步,曲折而艰难地实现了自己大学时代要当编剧的目标。为此,他相继放弃了话剧团和老家文化局的稳定工作,重返北京,没有固定的工作、收入与住房,在《孔雀》之前七年没有作品问世,硬是咬牙熬了下来。

  电影结局成了开放式

  “故事中1990年代,不是我的青春”

  记者 (以下简称记):《致青春》的电影版结局改成了开放性的,和小说并不同,编剧的时候是怎么考虑的?

  李樯(以下简称李):我觉得开放性更接近人物的性格。郑微在经历感情的雾霾后有了更深刻的反思,这样的结局显示她对爱情有了更成熟的理解。

  记:在剧本创作过程中和原著作者辛夷坞沟通过吗?

  李:没有沟通。因为我不是和辛夷坞签的创作协议,而是和赵薇。我要澄清一个观念——改编是在小说基础上的二度创作,和导演的合作必然要对原著移花接木,这是再创造,小说不可能完全符合电影创作者的观点。所以电影更是赵薇和我之间的景象,当然故事背景的1990年代中期也不算是我的青春时代,更是75后、80后这拨人的青春。

  记:创作时和赵薇就剧本有过争执吗?

  李:我们讨论的内容大多是技术性的东西,比如林静的闪回出现几次合适,比如某句台词,她会认为太长之类。我和赵薇是多年好朋友,互相了解,我先按我的想法写,她对剧本很喜欢,之后再讨论细节,这个过程中我会不断改,最后的成稿肯定是把争论进行了平衡和归纳。

  青春本性是四海皆兄弟的

  “经历的荒唐岁月都会向你报复”

  记:那个时代的年轻人是怎样的,你做了功课吗?

  李:其实那个时代我很熟悉,因为我旁边一直有比我小的同事和朋友,包括80后,我算是见证者吧。我不认为一个时代的改变对青春本质有影响,区别在于物质细节和文化细节上,比如流行的书不同,追女孩的方法不同,我们当年流行民谣他们是摇滚乐,我们当年去酒吧唱歌现在去KTV而已。青春本性是四海皆兄弟的,包括再往前知青时代的理想主义,精神是一致的,理想主义勇往直前不计后果,在任何时期的青年人身上都有。

  记:你的大学时代怎样度过?

  李:我那时特别有压力,拼命看书,看各种话剧和电影。我上大学岁数偏大,是当了两年文艺兵后才考的中戏戏文系。而且,对于这个专业,大学之前没见识过,来到之后呈现给我的就是丰盛的宴席。当然那时也去各个院校跑,找老乡,听崔健、黑豹的演唱会,只是稍稍知道要读书。该发生的都发生过。

  记:你青春时代做过最疯狂的事情是什么?

  李:嗯……逃课去外地玩吧,大概也就两三天,找各种理由出去玩。

  记:毕业后你分到北京战友话剧团做编剧,两年后又转业回安阳做编剧,但不久后你辞职回到了北京,七年之后才写出《孔雀》。这么长的低迷期怎么熬过来的?

  李:毕业之后我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写剧本、当编剧,这个过程中有过动摇彷徨怀疑,但目标没消失过,没算走弯路。社会是另一个大学,到了社会你还在上另外的课,才知道社会很狠,你在大学时逃掉的课,肯定会通过某种方式让你补。回首往事,原来你经历的荒唐岁月都是会向你报复的。

  记:后悔过吗?

  李:所有的经历都是应该经历的。有好有坏,好事里有坏事,坏事里也有好事,没什么可后悔的,过了青春最可以体会。

  记:你理解的青春时代是怎么样一个阶段?

  李:应该从十七八岁到二十七八岁吧。标志性的结束便是你进入人的伦理阶段,得考虑权衡人与人的各种关系。

  记:你呢?什么时候突然发现自己不再青春?

  李:我的还挺漫长的,到30多岁吧,当喝完酒第二天体力难支的时候,你会发现你最剽悍的青春已经过去了……开玩笑,其实更准确地说,是突然发现父母老了,必须依附于你的时候,你知道你不再年轻了。

  为当编剧也曾妥协

  “我觉得自我心境圆满就是成功”

  记:现在的生活是你曾经憧憬的吗?

  李:所谓憧憬在时光流逝中也在变化,憧憬像轮回,到达现在的生活已经置换了无数次,但回首当时的憧憬,你会觉得也未必是最好的。我曾经梦想周游全世界,现在没这个精力,也没这个时间,做不到,因为多数时间要写作,而电影有周期,你得赶稿子,在指定的时间内交稿,不自由。

  记:在一步步走到现在的过程中,绝望过吗?

  李:当然。我和很多北漂有过一样的经历,城市如此浩大,物质压力巨大,你要找个立足之地安身立命太艰难了,而理想的东西又在远处。

  记:你妥协过吗?

  李:大处没有,小处有。为了生存做自己不喜欢的工作,写不想写的东西,牺牲这些为了离当编剧的心愿更近一步。必须先得生存下去,要吃饭要消费,不能老管家里要钱。现在想这都是必修的历练,人生没有百分之百的如愿,夹缝中求生存,能让你在有限的自由中锻炼。

  记:无论是《孔雀》、《立春》、《姨妈的后现代生活》,还是如今的《致青春》,你笔下的女主角都是抱有理想却不得不向生活低头,为什么不给她们一个美好的结局?

  李:改变了生活目标不是妥协,更改目标也是自我救赎。人对于光明和悲伤的认识太大一统了,经历了一系列事件之后过着平静的生活,这不好吗?

  记:你觉得自己实现了青春年代的理想吗?你成功了吗?

  李:我也不认为实现了目标,我的确做了编剧,但这并不意味着成功。成功这个词本身是暧昧不清的,有功利性,有不确定性,所以我对这个词没有兴趣。我觉得自我心境圆满就是成功,当然心境圆满的情况有太多了,有的是喜悦,有的是平静,有的则永远处在挣扎中。

  辛夷坞:青春耗尽再回头看,一切才有了意义


  辛夷坞原名蒋春玲,《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是她早期的作品,在网络上传播。女主角郑微有她的影子,如今的她已经告别了那个恣意飞扬的青春时代,结婚生子,和大多数妈妈一样,把生活重心移到了新生宝宝的身上。年轻时“为某个人付出一切”的爱情观,也为了家人而不再一往直前,转向了寻求相互包容、谅解与慰藉,相濡以沫走完一生。

  青春没有所谓的代沟

  “从懵懂到清醒,从无畏到审慎”

  记者(以下简称记):你的青春时代和郑微的相似度有多高?这些故事是以真实故事为基础的吗?

  辛夷坞 (以下简称辛):《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虽然不是我的处女作,但也算是早期的作品之一,里面有很多内容和细节都与我自己的生活相关。我不能确切地说自己的亲身经历在小说里所占的比重到底有多少,但是小说女主角的成长经历、大学时代的生活,包括她步入社会,初入职场时所面临的一些困惑,都有我生活中的影子;小说里部分主角的性格和经历也都取材自我身边的同学或朋友。当然,在这里我还是得说,小说毕竟是来自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的。

  记:你是80后,赵薇是70后,李樯是60后,你们因这部电影而结缘,那么对于青春时代的理解,彼此之间有代沟吗?

  辛:青春每个人都有,每一个年代的人都觉得自己的青春与众不同,每一个时代也有它特有的烙印。但是剥除那些外在的东西,其实大多数人经历的青春都殊途同归,从懵懂到清醒,从勇敢无畏到成熟审慎,其中有得到,有失去,这是所有人在自己的青春里都能感知到的东西。所以,我并不觉得会有所谓的代沟。

  记:如今电影版争议很大,有人很喜欢,有人很抵触,作为原著者,你怎么看?

  辛:我从来没期望电影能满足所有人的期待,这是完全不现实的。电影和小说毕竟是不同的载体,受众和表现的形式也有所区别,目前为止我感到欣慰的是,虽然故事的情节有所改动,但是原著的内核依然在。青春的迷茫和选择,成长的得与失,感情和现实的碰撞,这是原著和电影同样想表达的东西。

  记:小说与电影对所描述感情的表达方式有什么不同之处吗?

  辛:小说是用文字来表述故事和感情,电影用镜头和画面,原著里大段大段的心理描述,在电影里或许只是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不同的人领悟到不同的东西。《致青春》的电影剧本里有我喜欢的很多细节,但让我印象更深刻的是它在原著基础上增加的一些东西,比如郑微那个奇幻的梦境,还有结局部分男女主角的那场戏,等等。

  不愿虚耗而选择改变

  “很庆幸他替我做了这样的决定”

  记:大学毕业后,你进了一家国有电力企业,应该说是捧上了“金饭碗”,为什么辞职?当时怎么会想到去写小说?

  辛:我在原来单位做了很多年的文秘工作,这份工作已经让我学不到什么东西了,再做下去也许就是虚耗时间,我甚至能想象到30年之后的生活,那种可以想象的人生,我觉得很可怕。所以,还是趁着年轻的时候改变一下,要不然再等几年,生活更稳定了,可能我就没有那个勇气了。辞职以后,在网上看了一段时间的小说,试一下看自己能不能写,那时候比较闲,就忽然之间想写这样一个故事。

  记:刚刚辞职专心写作的那段时间,有过经济来源方面的惶恐吗?丈夫对于你的选择持什么态度?

  辛:其实还好,我和他都认为,当一份从事了好几年的工作已经不能让我学到任何东西,也产生不了一丝成就感和动力,只剩下应付和敷衍,再继续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在不是必须靠那份工作维生的情况下,为什么不能有别的选择?事实上,我很庆幸他当时替我做了这样的决定。

  青春就是用来追忆的

  “模糊中彼此慰藉,就是相濡以沫”

  记:你已经结婚生子,如今回头再看自己的青春时代,觉得有遗憾吗?

  辛:正如故乡是用来怀念的,青春就是用来追忆的,当你怀揣着它时,它一文不值,只有将它耗尽后,再回过头看,一切才有了意义。爱过我们的人和伤害过我们的人,都是我们青春存在的意义。这是《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书里的一句话,我觉得用在这里是再恰当不过了。

  记:如今柴米油盐的生活和青春时期的理想一样吗?对于现在的生活满意吗?

  辛:人活在世上,没有什么是你真正能够彻底确定的,正如你现在所拥有的,没有什么是永远不会改变的,所以罗素才说,“我不会因为我的信仰去死,因为信仰有可能是错的”。接受了这一点,我觉得活着反而会更坦然,毕竟生活和人生中有很多我无法掌控的事。

  记:妻子和母亲的身份,改变了你原先的一些价值观吗?有哪些?

  辛:十八岁时的爱情观是可以为某个人付出一切,但现在的我,是在家人为难的时候,去设法理解,给他们一个释然的笑容,一切不能太较真,模糊中彼此认可,彼此包容,彼此谅解,彼此慰藉,就是相濡以沫的一生。

  记:现在你的另一重身份是妈妈,还有时间静下心来创作吗?

  辛:对于每一个女人而言,当妈妈都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角色转变,说彻底颠覆了原有的生活方式都毫不过分。目前为止,我生活的重心都必须放在那个精力充沛而且时刻需要关注的小家伙身上,写作计划只得暂时往后顺延,但可以肯定的是,我不会放弃写作,那同样是我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目前我还在摸索让孩子和写作两者“和平共处”的最佳模式,按正常进度来说,年中会有《晨昏》单行本问世,年末的时候,新书《应许之日》将会和大家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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