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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鸿:每个人都需要有尊严地活下去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5月03日10:58 来源:北青网 王茜

  学者梁鸿刚刚凭借《梁庄在中国》获得“年度散文家奖”,最近,她的这本书也更名为《出梁庄记》出版。领奖之后,她赶回南阳,参加亲戚的婚礼,在现场一片忙乱中接受了记者的采访。

  谈到这本书,她感慨道,梁庄人的出走宛如“出埃及记”,但却是一种“反讽”的存在,他们没有找到“奶和蜜”,还在城市边缘挣扎,他们仍是被遗弃的子民。农民工,一个涵盖着几亿人口的群体,已经成为包含着诸多社会问题、具有复杂含义的身份象征。

  对于同乡们的生存真相以及生活状态,梁鸿认为自己有责任书写出来,不仅要给梁庄人留下一个记录,更要为这个群体发出一种声音。

  运用文学语言进行写实化的表达,是我的写作特点

  青阅读:这本书是调查报告还是文学作品?你的同乡情怀对于写作有什么帮助?

  梁鸿:首先,这是一部文学作品,不是一份调查报告。运用文学语言进行写实化的表达,是我的写作特点。我与梁庄有割舍不掉的乡情,把自己的情感投入其中,这可能恰恰是我的优势。所以,我呈现的梁庄,带有主观色彩。但这个主观世界不是社会的成见,不是我的知识背景,而是关注生命的细节,希望通过细节来重新思索自己与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的关系。如果有人感觉不够客观,也没有关系。我没有必要压抑自己的感情,就是要把对他们的生活方式与思想需求的理解全部写出来,呈现这一生活背后的制度逻辑和文明冲突。

  为什么要一个人、一个群体以牺牲自尊为代价去生存

  青阅读:你的书中有一个18岁的三轮车夫民中的故事,你写到他没有像父亲那样的“认命”,他以自己的生存方式为耻,急于摆脱,甚至感到愤恨。你认为年轻一代农民工和父辈的差异在哪里?

  梁鸿:差别很大。上一代打工者对社会的期许比较小,只要可以生存,就能得到心理补偿,忍受外界不公正的对待和鄙视的眼光。当然他们也会用自己的方式反抗。但对于年轻人来说,不只是钱的问题了,还有身份和尊严。被驱逐和排斥,对这个孩子的心灵伤害是很大的。三轮车夫本是正常的职业,如果社会包容,他们不会感到羞耻。也许有一天,他也会像父辈那样,放下自尊继续求生。但是,为什么要一个人、一个群体以牺牲自尊为代价去生存?我们的社会是有责任思考这个问题的。

  青阅读:有人说,农民工是追求现代化的牺牲品。这句话你怎么看?

  梁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是这样。农民工进入城市,从事重体力劳动和高污染的工作。因为他们的付出,我们的城市GDP直线上升。但是,社会给他们的回报很少,他们少有生活保障、经常面对轻视的眼光,在城市的夹缝中生存。如果一个几亿人口的群体要养家糊口,必须要以背井离乡、骨肉分离为代价,这是残酷的现实。我们有责任为他们寻找更多的出路,营造更广阔的生存空间。我们应该时常反省是否把他们作为城市生活中的一分子来对待。

  青阅读:你写到,哀痛和忧伤不是为了倾诉和哭泣,是为了对抗遗忘。你这两本书想给梁庄人留下什么?你怕大家忘记什么?

  梁鸿:想给这片土地留下一个记录吧,也希望大家能够记住这些普普通通的人和他们的生存困境,他们的乡愁、情感、矛盾。我们眼中面目模糊的农民工群体,其实都是由每个鲜活的人组成的。 用问题式的眼光来看农村是歧视。生活在里面的人,他不是问题,不是病,不是肿瘤,他就是一个人。不要排斥、轻视他们,因为每个人都需要有尊严地活下去。

  每个作者都会站在自己的角度和视野去观察社会

  青阅读:最近,关注打工群体的书很多,其中《打工女孩》在中国的出版引起很多争议。你怎么看待这些现象?

  梁鸿:每个作者都会站在自己的角度和视野去观察社会,完全脱离自己的价值观是不可能的,恰恰是因为这一点,才为读者提供了不同的视角。我认为,只要是花费时间和精力,以认真负责的精神去写作,都是值得尊敬的。因为,这个群体实在太需要社会的关爱了。我在自己的作品里,也特别说明了这点:书里的梁庄,只是我所看到的和我所理解的梁庄和中国,我不希望引起不必要的误解和争论。

  文/本报记者 王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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