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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巴女人》:性别、束缚与创伤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4月15日16:22 来源:中国作家网 孟宪华
乔伊斯·卡罗尔·欧茨乔伊斯·卡罗尔·欧茨
《泥巴女人》英文版《泥巴女人》英文版

  2012年4月,乔伊斯·卡罗尔·欧茨出版了最新小说《泥巴女人》,《今日美国》评价欧茨在其中“对人性束缚所展现出的非凡洞察力”。

  《泥巴女人》是一部弥漫着阴郁气氛的心理恐怖小说,讲述了一个失去“自我”的现代女性的故事。心理恐怖、色情暴力、神经错乱等主导欧茨心理恐怖小说的哥特式元素,在《泥巴女人》中都汇集到了一起。小说以25篇日记的形式写成,前16篇在“过去”(1965年到1978年)与“现在”(2002年10月到2003年8月)、“想象”与“现实”之间交替,后9篇回到现实生活当中,穿梭于其间的是公众生活与私密生活的展示。通过“过去”的日记,女主人公梅雷迪斯·露丝·诺伊吉兴的成长史可以像拼图一样拼凑出来。她出生于1961年,原名杰迪娜·克莱克, 3岁时,精神错乱的生母把她抛弃于河边的淤泥滩,想要淹死她。所幸杰迪娜被乌鸦之王发现,后者指引着捕兽者来到她身边,杰迪娜得以逃脱死神的魔掌,也因此获得了“泥巴女孩”的称号。经过短暂的寄居生活后,“泥巴女孩”被丧失幼女的贵格派教徒夫妇收养。在新家里,她不仅有了新名字——梅雷迪斯,而且获得了一个女孩所能梦想的一切。梅雷迪斯在学习方面显示出过人天赋,从康奈尔大学毕业后,顺利地获得哲学硕士、博士学位。

  所有关于“现在”的日记,跨越的时间段为10个月,与梅雷迪斯担任大学校长的时间恰好吻合。因为在学术方面的突出成就,梅雷迪斯得以成为一所常青藤大学的校长。不过尽管她天生具有领导者的风范,但在工作中经常感到束手束脚,很多办学理念无法付诸实施。例如,她想改变大学以白人为主体的学生结构,想让更多来自中等收入家庭的孩子有机会到这所知名的常青藤大学求学,想让教师队伍中有更多的女性、更多的少数族裔等,但这些理想都以破灭告终。不仅如此,学校董事会的压力,童年的梦魇,感情生活的不尽如意也压垮了她,她的精神走向彻底崩溃,不得不住院接受治疗。出院后,她回到养父身边经过短暂的休整,又回到工作岗位。小说至此戛然而止,至于梅雷迪斯是否已经彻底康复,她能否继续胜任工作,都成为值得深思的悬念。

  欧茨一直高度关注女性问题,在《泥巴女人》中,欧茨对女性境遇进行了深刻反思,不过与以往小说不同的是,《泥巴女人》关注的焦点是成功女性的辛酸奋斗史。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梅雷迪斯都实现了自己的美国梦。小说所要揭示的是,梅雷迪斯的成功实属来之不易,在竞选校长这件事上,她就遇到了重重阻力,学校的董事会不太愿意把名牌大学交到“女流之辈”手中,秘密情人安德烈·利特维克也不支持她去竞选。即使成功之后,她仍不得不因为自己的女性身份,忍受异样的眼光和诸多的压力。她对自己名字的处理即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她选择使用名字的首字母M. R,看到这样的名字,人们首先想到的是Mr. 或者“mister”(先生),会先入为主地认为她是男性,因为在一般人的印象中,只有男性才能胜任名校校长的工作。小说意在表明:女性要想实现梦想,首先要突破“美国梦”的性别限制。成为校长后,周围人对她的态度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最明显的莫过于情人安德烈。尽管安德烈本人同样是成功的学者,但出于男性的自尊,他无法接受情人成为校长的事实,更无法为情人的成就感到自豪,而是刻意疏远了她。直到小说结尾处,梅雷迪斯因精神崩溃住院接受治疗时,安德烈才再次来到她身边。这表明:安德烈只喜欢处于脆弱状态的梅雷迪斯,身为校长的梅雷迪斯,无法激起他的怜惜之情。

  作为校长,梅雷迪斯的工作得到部分董事会成员的认可,但这种成就是她靠工作狂般的付出换来的,以至于没有给“自我”留下一点时间。作为校长,在最初的几个月里她极为成功,一方面是因为她天生就具有领导人的风范;另一方面因为单身,能够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这似乎也从反面说明,一个女性想要取得成功,需要付出高昂的代价。在这个来之不易的工作岗位上,她一直处于“时刻准备着”的状态,完全丧失了自我,女性所面临的生存困境和女性成功机会的渺茫由此可见一斑。

  “时刻准备着”贯穿《泥巴女人》的始终。“时刻准备着”更是梅雷迪斯生存状态的写照。作为一个弱小的生命,“泥巴女孩”必须时刻准备着接受来自精神病母亲的恐吓、虐打,甚至谋杀。在短暂寄居期间,她必须时刻准备着接受其他孩子的欺凌、辱骂。作为寄养在贵格派教徒家中的女孩,她必须时刻准备着扮演“替代品”(替代死去的幼女,她的名字与死去的幼女一模一样)的角色。作为位居高位的女领导者,她必须时刻准备着被他人拉下来。作为成功实现美国梦的女性,她也必须时刻准备着接受美国梦演变成美国噩梦。

  梅雷迪斯自我的迷失与童年的创伤有着无法割舍的联系。童年创伤所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她总是难以逃脱遭受迫害的梦魇,无法对他人产生信任感。这种创伤所造成的间接后果,就是她对被抛弃的恐惧。她怕被情人抛弃,怕被养父母抛弃,更怕被大学董事会抛弃。总而言之,童年的创伤使她在完整的表面下处于四分五裂的状态。

  在《泥巴女人》中,欧茨对象牙塔内女性所面临的生存困境和性别束缚给予了高度的关注,对女性更易于成为暴力的牺牲品,更易失去“自我”的现状给予了无情的揭示。(孟宪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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