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的人才写得出童话

　　很多年前听过的某首歌里有句歌词：“其实你没有看过我的身体，其实它跟灵魂一样美丽。”这歌原来的旋律我忘记了，但这词却让我记了很久。真的呢，那些我只爱你的灵魂的说辞，好像听上去比较诚恳和真心，但因身体而爱上某人这样的事，虽谈不上高尚，然而到底是不至于猥琐的。尤其在看过了《看门人的童话》后，我更是相信，从肉体能走到灵魂，对当事人是存在一条秘密通道的。外人无从得知，只看见空白格。

　　《看门人的童话》讲述了一个坦率而独特、魔幻感十足的故事：公寓管理员佩尔年逾60，腰背有伤，脖颈僵硬，脸色灰败。他妻子离家出走，儿子吸毒蹲监。他除了与两三个老友喝啤酒几乎毫无生活乐趣。有一天，佩尔发现一个赤身裸体、披着窗纱的金发少女，躺在一所空荡荡的公寓的地板上。这少女几乎就像一个从天上掉下的礼物，给了佩尔无上的惊喜。两人虽然语言不通，但少女与他的欢好却让佩尔旧疾痊愈，重返青春。佩尔让他的两位重疾缠身的好友也来与少女欢好，他们也都纷纷治愈。结果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他“金屋藏娇”，纷至沓来要求给予“治疗”……

　　影片拍得冷静含蓄有节制，将每一个人的“治疗”过程都限制在可控的范围之内，是庸常现实生活中可以接受的样子。除了影片中途，佩尔与少女的独白那段：夕阳下，少女微笑的脸庞与佩尔的手语。佩尔用手语告诉少女：“我是你的，你是我的。”这文艺伤感情节的横空插入，就好像一个细腻的人突然写出暴烈文字，又似纤弱枝条上蓬蓬勃勃都绽放出重重大花，突兀反差得叫我心惊。结尾处，少女为佩尔拭泪，佩尔睁开眼睛，对面空无一物，少女像个天使一样倏忽消失。而屋外，满满的“有病”的人群聚集，等着排队让少女“治疗”。佩尔面无表情穿过人群。镜头一转，佩尔恢复旧时状态，与老友喝啤酒，但他与儿子和好，曾势同水火的父子一起玩飞镖，那段少女来过的经历，仿佛是他的一段空白格。

　　此时，画外音乐悠悠扬起，像眼泪像匕首像毒药一样划过。我像被解剖的鱼，被锋利地割裂了。此时，才知道真的只有悲伤的人才写得出童话故事。以喧嚣现实为背景的故事太薄了，它们不够稠密，不够厚实。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在这些薄的故事后面隐藏起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