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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哲贵《施耐德的一日三餐》  断尾的壁虎

　　《施耐德的一日三餐》(《收获》2013年第2期)中的男女主人公各有一个欧化的名字：施耐德和谢丽尔——人物姓名的“陌生化效应”十分贴切地吻合了小说的语感和调性。

　　机械厂老板施耐德和谢丽尔是一对“半路夫妻”，头一天晚上他“侮辱”了她的女儿，她在等他给一个“说法”。早餐、中餐、晚餐，谢丽尔始终没有得 到机会。施耐德的手上戴着一枚“大号螺帽”一样的金戒指，还镶着鸽子蛋大的红宝石，在谢丽尔看来夸张、别扭而又土气。40多年前，施耐德开金店的父亲被打 成“投机倒把分子”，死于非命，他自己刚开机械厂时也曾因“破坏计划经济体制”而畏“罪”躲进山里，刚生完孩子的前妻则在被关押后罹病身亡。谢丽尔的女儿 婚前婚后都没和他们一起住，“侮辱”之事一直到小说结尾处才交待：谢丽尔的女儿谢又绿找他借钱，他不仅不借，还当场把“价值几十万”的红宝石戒指扔进了窗 外的塘河里。这古怪而无礼的行为让谢丽尔无法接受。但其实，他的抽屉里装满了这种戒指，都是他亲手用黄铜和晶尖石做成的赝品，价值只有几百元。每当那些他 不敢也不能得罪的人向他“借”钱时，他便回答没钱，连戒指都是假的，并当场把它扔掉——用这个不得已的办法，他“像一只自断尾巴的壁虎，逃过一劫又一 劫”。“壁虎”看似狡猾，实则万般无奈。“成功者”如施耐德者，他竭力尘封着的五味人生，“历练”出的也不过如此这般的苦涩经验，我们只能像谢丽尔一样 “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曹军庆《家谱学》

　　当“眼见”也不再“为实”

　　“家谱”竟也可以成为一门“学问”且被人热衷，进而成为赚钱的门道——这极尽反讽的故事在《家谱学》(《江南》2013年第2期)中被展现得声色俱全、淋漓尽致。

　　小说塑造了几个颇具特色的人物：曾经的先锋小说家胡占山摇身一变，成为了群艺馆馆长；曾经追随他的贺船帆则眼见导师的“堕落”行迹，改弦更张写 起了“全纪实文本”，以为如此“至少可以让他保留良知”； 林一含是专门为人编修家谱的工作室老板。贺船帆受聘到工作室接的第一份任务，就是给木头镇镇长屈小平修家谱。屈小平的父亲屈之兵先前做过县里的公安局长， 在木头镇，“没有他搞不定的事，也没有他收买不了的人”。这荒唐到极点的事情，只因屈家“钱花多少是多少”的“豪迈”，竟也被抬上了“学术”的高度。在金 钱诱惑和良知面前，特别是，当贺船帆看到他笔下“全纪实”的人物邬向东也开始造假，他最终拒绝了这个“肥差”——虽然他的拒绝并不能影响屈氏家谱的出笼。 小说于针砭时弊、直指人性沉疴中，揭示了生活中无处不在的真与假、“纪实”与虚构的复杂关系。结尾处道出了贺船帆热衷“族谱学”的真正缘由：他的父亲当年 正是因研究族谱而走火入魔，他想象自己身患肝癌，并长期服用治疗肝癌的药物，最终果然死于肝癌——这荒诞而又沉痛的“真实”令人胆寒。 (刘凤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