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徐志摩：林徽因已感染严重肺结核

　　女子成母，是新生。

　　林徽因做了母亲之后，亦是焕然。无奈身子也弱了更多，愈加不宜生活在东北寒冷干燥的气候环境当中。并因常与烟不离手的男子一起工作，终致感染了肺结核病。因此，她不得不停止工作，于1930年的冬天在梁思成陪同之下回到北平，定居静养。

　　起初，他们在梁思成大姐的家中短暂借住，后搬入东城米粮胡同。胡适、傅斯年、陈垣皆居于此处。但因租得的住房狭窄拥挤，不久再度搬迁，移居至北总布胡同三号院。

　　这是一套二进四合院，有房间拢共四十余间。里院与外院之间隔着垂花门，院里栽丁香、海棠、马缨花。窗户皆换上由林徽因亲自设计的木格窗棂，窗纸亦被换成透光的玻璃。客厅里挂着梁启超手书的条幅，上书“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白鸥没浩荡，万里谁能驯”四句，可谓家中的一佳美景致。

　　此时，林徽因与徐志摩方才重新开始交往走动。在此之前，数年未见的两人仅在梁启超病重徐志摩去探望之时见过一次，林徽因回到沈阳之后两人相去甚远，几无交际。

　　而今，两人重聚，已隔时甚久。虽然林徽因在徐志摩眼中，依旧是极佳美的女子，但彼此境遇亦已不似从前。林徽因已身为人母。徐志摩亦再婚，妻子是当时名满京华的美人陆小曼。因与徐志摩相爱之时，陆小曼尚是王庚发妻。所以二人相爱，承受了极大的社会舆论压力。

　　在林徽因出国后不久，徐志摩与陆小曼结识。大约也是一眼看过去，便觉得彼此处处好。所以，两人迅速坠入爱河。

　　1925年，徐志摩任北京大学教授。3月，因与陆小曼相恋一事遭受非议，在压力之下他选择辞职漫游欧洲，舒缓内心的不安情绪。彼时，陆小曼尚未离异，亦处于在这段感情里不知何去何从的艰难境地。当时，徐志摩虽远赴欧洲，但依旧约定跟陆小曼纸上谈情。

　　那时，徐志摩写：

　　我有你什么都不要了。文章、事业、荣耀，我都不要了。诗、美术、哲学，我都想丢了。有你我什么都有，抱住你，就比抱住整个宇宙。

　　实在是个热烈的人。《爱眉小札》便是在这如火焚心的热情之下诞生的。人在爱时，总是会变成孩童。喜形于色，爱形于色。直接、赤裸，极是纯真。在陆小曼与丈夫离婚之后，徐志摩不管不顾，立刻向陆小曼求婚。爱之真切浓烈，汹涌于世。

　　但陆小曼自由、活泼、大胆的孤行烈性为传统礼教所不容。徐志摩的父母对这个儿媳极不满意，勉强答应婚事也有严苛条件作前提：一是要求徐志摩请老师梁启超证婚；二是不予经济支持；三是婚后必须南下，住在老家硖石。

　　1926年8月14日，徐志摩和陆小曼在北京北海公园举行了订婚仪式，逾百位朋友均到场庆贺，虽对这桩婚事予以庆贺，私下皆各自心中有所评断。是年10月3日，两人举办结婚典礼，梁启超证婚，胡适当介绍人。

　　彼时，身体康健的梁启超对这桩婚事亦是不满，出任证婚人更是碍于胡适和张彭春的反复说情。梁启超对徐志摩行事冲动的性子甚是不悦，对陆小曼的为人也颇有微词。因此，婚礼当日，梁启超便在致证婚辞的同时，做了一件震惊满座的事。

　　他严厉训斥了徐志摩和陆小曼，说道：“徐志摩，你这个人性情浮躁，所以在学问方面没有成就；你这个人用情不专，以致离婚再娶……以后务要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又说，“你们都是离过婚，重又结婚的……祝你们这次是最后一次的结婚！”

　　梁启超是真真关心徐志摩，一如他日后所说：

　　我又看着他找到这样的一个人做伴侣，怕他将来痛苦更无限，所以对于那个人当头一棒，盼望她能有觉悟(但恐难)，免得她将来把志摩弄死，但恐不过是我极痴的婆心罢了。

　　而事实上，正如梁启超所预料的一般，陆小曼到底是负了徐志摩的痴心满满。婚后，陆小曼一如从前，挥金如土。徐志摩父母对儿媳不满，因此经济上不愿给予支持，在徐志摩母亲去世之后，父亲与他之间的关系更加紧张。

　　当时，身兼数职的徐志摩被陆小曼的开销弄得极疲惫。即便如此，陆小曼并未收敛。原本疾病缠身的她，甚而吸上了鸦片。虽吸食鸦片是为治病，但毕竟有昂贵代价。因此，徐志摩的生活日渐窘困。与陆小曼定居上海之后，景况一如徐志摩所言，甚至已至“穷得寸步难移”的地步。令人欷歔。

　　即便如此，徐志摩依旧眷恋陆小曼。他心里不是不失望的，亦有人前来相劝，说不如离婚少些折磨的好。但徐志摩不愿意。他说：“我不能因为只顾自己而丢了她。”说得令人心碎。虽那生活已破损，虽那往日温柔的光已暗灭。

　　说什么以往，

　　骷髅的磷光。

　　在林徽因回到北平定居北总布胡同三号院之后，徐志摩常来走动。此时，对林徽因之感情，大约亦已升华。再不局限于浊世男欢女爱之诉求上，而是一个伴。一个可执手走过长路，不弃不离之旅伴。是莫逆之交，是可信的知心人。相处融洽。

　　1931年2月，林徽因肺结核病病情恶化，被迫移居香山疗养。徐志摩依然时时在伴，亦常常与众友人来看望林徽因。彼时，徐志摩与梁思成相处亦很好。看上去，极好的三个人。

　　原以为，这一切会久长。

　　文章摘自 《喜欢你是寂静的》 作者：王臣   出版社：湖南文艺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