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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纳新:改造我们的阅读版图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4月07日15:00 来源:北京晨报 刘树勇
作者:刘树勇 微博:http://weibo.com/u/1454064140作者:刘树勇 微博:http://weibo.com/u/1454064140
郑纳新郑纳新

  漓江出版社现任社长,复旦大学出版专业兼职导师。1993年开始从事出版工作,曾任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集团副董事长兼副总编辑、上海贝贝特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总经理,主编大型丛书多种。

  经典让我们更智慧

  北京晨报(微博):为什么这套丛书当年引起那么大的轰动?

  郑纳新:诺贝尔文学奖覆盖的主要是现代以来的文学写作,现代人的诸般精神状态、意识状态和价值状态在这里得到了很深刻的反映,几乎每一个获奖者都能开拓一个独特的空间,引领读者思索。

  北京晨报:诺奖丛书给一代人以现代的观念和思维方式,比如加缪的《局外人》,其实,类似的荒谬剧在今天仍在上演,读过这本小说的人可能就会更明白宽容与怀疑论的重要了,可直到今天,很多人还不懂得这一点。

  郑纳新:“局外人”莫尔索的状态确是为我们思考现今的社会人生格局提供了重要的进路,必须从底子上接受和尊重世界的多样性和人类的多样性。我们这代人,一不小心都从当初兴致勃勃的“八十年代的新一辈”变成了中年人。我们当初是什么都关心,什么都有兴趣,什么都读,现在看来还不算是坏事。

  现代主义文学提供的很多有价值的范畴,比如独立意识,比如宽容精神、怀疑精神、反省意识、抗争意识、创造意识以及试验意识,在今天也非常需要。

  年轻人为什么不读经典

  北京晨报:今天的年轻人的基础更好,更有知识,眼界也更开阔,可为什么他们反而不愿意读经典了?

  郑纳新:现在的教育有三大问题,一是浅薄化,二是实用化,三是专业化。看看今天的中小学教材,经典作品越来越少,粗鄙时文反复进入教科书,好像学生到了大学才能阅读经典。这是非常错误的看法,耽误了一两代人。

  为啥要强调经典?因为经典是人文的,是健康的,是独创的,是丰富的。中国古代教育就是以经典来做启蒙教材的,摒弃经典,把一些浅俗得要命(有的还是错漏百出)的东西教给孩子,还要让他们反复诵读,你说这样的教育能不成问题吗?

  大学的教科书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都强调编教材,最流行合编,可以作为科研成果。实际上,只有最好的学者才能编写教材。我们搞反了不说,还一届一届用下去。现在基础教育为了升学率,高等教育为了就业率,至于孩子成为什么样的人,教育者几乎毫不关心。

  对于中小学生来说,课程之外,几乎不读书;对于大学生来说,专业之外,束手不观。学生的人文素质单薄,知识的视野狭窄,缺乏探究的精神和兴趣,缺乏思考的能力和包容的能力,缺乏关怀和承担意识。没有优秀的精神的滋养,整个人生都很脆弱。

  有压力才需要经典滋养

  北京晨报:在工作、房价等压力下,今天的年轻人是否还有必要读经典呢?

  郑纳新:文学阅读是精神补养的一个重要途径。今天的年轻人确实压力大,但反过来想想,对于那些充满了创造力、有着丰厚的精神储备的年轻人来说,压力是不是要小一点?“二战”结束后,萨特的《存在与虚无》在法国受到的欢迎令人感怀,饱经战乱的法国民众争相购买这本晦涩的巨著,那时法国物质极度匮乏,犹能对哲学这么渴求。我想原因还是法国的民众将读书当作生活的一部分,阅读即生活。这是一种态度,也是一种需要,一种自觉的刚性内需。事实上,只有有质量的阅读才能改造我们的阅读,只有有质量的阅读才能提升我们的能力和精神空间。

  好的文学磨砺道德敏感

  北京晨报:文学能磨砺一个社会的道德敏感,没有道德敏感的社会,底线就会变得模糊,今天中国社会遇到的种种问题,是否与此相关?

  郑纳新:我很同意。鉴于今天的文学写作和出版状况,我想在前面加一个限制性的词:“好的”。即“好的文学”。为什么呢?因为我们今天有太多的“坏的文学”,其实那些东西根本就不是“文学”,但已经别上了“文学”的标签,甚至还进入了某某版的“文学史”。

  好的文学,是人的文学,自然是善的文学,自然是美的文学,就像梭罗的《瓦尔登湖》,你可以听见冰凌解冻的声音,你可以看到生命是如此的纯净,自然是如此的优美。在这样的文学熏陶下,你会去制造贩卖有毒奶粉、有毒胶囊吗?《苔丝》激起你的悲悯,《日瓦戈医生》激发你的深思,《静静的顿河》激发你辽远的想象,《天堂蒜薹之歌》让你重整对生命与环境的注视。在这样的阅读中,个人的道德意识和认识能力、判断能力是清晰的,是在强化的。好的文学改造的是人,是处理转型时期各种重大社会问题的利器。

  如何看懂经典

  北京晨报:今天网络时代,年轻人看严肃文学“太累”、“看不懂”,能否给出您的建议?

  郑纳新:网络时代,文学的传播空前快捷了,几乎没有门槛了,人人都是作家,人人都是媒体,什么东西都贴上文学的商标了。我注意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是,读者,文学界的人,出版界的人,对文学作品的评价标准开始不由自主地滑动了。有些很不成熟的习作,居然可以洛阳纸贵,可以风靡全国,这个现象的出现,只能说明整个社会的文学阅读能力和欣赏水准的下降。因为下降,所以好懂的东西也变得难懂了。莫言的《蛙》讲的是计划生育,一连串的故事,直白得很,只要是中国人,没有人不懂不能理解的;《百年孤独》也不难懂。《1984》也不难懂。难懂的也有,如《追忆似水流年》,但这类不好懂的东西毕竟很少。

  好的文学其实很好读的。真正的问题是,在看得懂的作品中,有哪些作品是好的文学,哪些是坏的文学。要读好的文学。多看了几本好的东西,就不会去看坏的东西,更不会瞎捧场了。

  为什么要重启诺奖丛书

  北京晨报:“获诺贝尔文学奖作家丛书”已中断多年,为何重启?

  郑纳新:对于很多读者朋友来说,漓江版的诺贝尔文学奖作家丛书已是青春的一部分。30年过去了,重启这一浩大工程,不仅是漓江诺奖情缘的延伸,更是理性的工作规划。我们今天的阅读不容乐观,尤其是广大青少年的文学阅读,不单是普遍贫困,而且没有质量,沉迷在虚拟、低俗、粗鄙的氛围之中,几乎谈不上有质量的文学阅读。这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我们愿意在经典的文学阅读不为大家捧场的时候,坚持逆向行动,重树真正的文学阅读的旗帜。

  重启这项工作,与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没有关系。我2011年6月才调到漓江出版社主持工作,调研时,著名学者陈思和教授、陈子善教授都建议把漓江的外国文学出版重新抓起来, 2012年的初春,我们便到北京组稿,在那里待了半个月,我们的书出版上市之后,莫言获奖的消息才发布。不过,他获奖可能间接地为我们的这套书起到了推动作用。

  北京晨报:新版与老版会有什么区别?老版装帧比较朴素,是否会有所改变?

  郑纳新:漓江版“获诺贝尔文学奖作家丛书”自1983年6月开始推出,至2002年已出82种。去年重新接续出版,推出了以往丛书中没有的柏格森、纪德、福克纳、川端康成等卷,目前出书总数已占获奖作家总数的近80%。设计的风格还是简单素朴,但样子还是有点变化。为了便于收藏,这次只出精装本。

  我们的优势在传统

  北京晨报:如今关注诺奖的出版社越来越多,漓江出版社的优势何在?

  郑纳新:漓江社曾以译介外国文学作品领跑出版界,这是非常宝贵的传统和财富,是我们必须继承的。现在工作重点放在经典和新作。新作出版难度高于经典,希望读者们继续关注。关注诺奖的出版社越来越多,是否合理,姑且不论,但这说明我们的出版业很活跃,活跃总比沉闷好。漓江出版社有一个好的传统,有强大的专家、翻译家和外国文学编辑队伍。我们的工作得到张玉书、董燕生、罗新璋、董衡巽、李文俊、柳鸣九、郭宏安、余中先、刘文飞、胡小跃等著名翻译家的关心、指导和帮助,这是我们的优势。

  在全球化的今天,出版已没有多少边界性的划分,比如哈金,你说他是哪里的作家?所以,我们力图构建一个没有边界的文学出版版图,外国文学和中国文学都是其中的一个部分,而泛文学性的优秀写作也将成为其中的一个板块,我们借此凸现文学本身的变化。我们相信,在理想主义的光照下,真正的精神生产都会充满独特的创造和光明的希望。我们愿意以这种较为广阔的知识与精神的创造和传播,改造我们的阅读版图,参与时代的进程。

  陈辉/文

  本文来源:北京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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