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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夜书》 不只是知青文学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4月02日09:36 来源:深圳特区报 钟润生

  著名作家韩少功推出新作《日夜书》,接受本报记者采访称——

  《日夜书》 不只是知青文学

  日前,当文学杂志《收获》主编程永新在自己的微博上写下:“第二期《收获》的重头戏,无疑是韩少功的长篇《日夜书》。”关注文学的评论家、读者,无疑心会动一下。这一部分人当然知道“韩少功”三个字对于中国当代文学的分量与地位。《爸爸爸》、《马桥词典》、《暗示》、《山南水北》都是粉丝们心中熟知的篇目。对韩少功了解更细致一点的人会知道,今年的他正好60岁。人到六十,推出长篇小说《日夜书》。那么,这部作品到底写的是什么?作家想在这个作品里传递什么?

  谈新作:这代知青的当代群像和他们的命运

  《日夜书》,到底写了什么?不久前,记者第一时间购买到第二期《收获》,读完了这个字数大概二十多万字的长篇小说。从故事内容上看,这是一个讲述几个知青和他们后来从知青的背景走下来的故事。小说里几个主要的人物,各有特点,命运遭遇截然不同:永远搞不清自己的衣物,以至于所有的东西都被“公用”的艺术青年大甲,后来却摇身一变成了现时代美术界的宠儿;精神领袖马涛是许多知青的导师,才华横溢,但他的自私与极端的自我中心却给家人和朋友带来灾难,他惯于把自己罩在光环里,即使在美国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在农村如鱼得水的大哥式人物郭又军,却无法适应市场经济,妻子出走,连女儿都要嘲笑他无能。

  “《日夜书》不只是一部知青小说”。韩少功更否认自己写的是知青文学,他说,题材通常只是一个借口,要看你怎么写。以知青为题材的文学作品已有不少,我从中受益良多。但也有一部分作品过于自恋,或过于自怜,虽说都是人之常情,但哭哭啼啼或慷慨激昂一旦成为模式,就会遮蔽大量的生活真相,误导我们对自己的认识。说到过去,指责他人和社会是最省事的办法,是自恋者和自怜者那里最常见的心理安保措施。但事实上,我们也是“他人”,是“社会”的一部分。在这个意义上,这本书更多一些自省的意味,有时写得很开心,有时写得很沉重,悲欣交集,对于我来说是一种新的写作体验。我相信,宫廷题材、战争题材、反腐题材、青春题材等可以不断地写下去,那么知青题材当然同样还有巨大的叙事空间,有“陌生化”的可能性,有作家们自我挑战、自我颠覆、自我再造的机会。

  韩少功更不认为自己写的是知青文学。他说,《日夜书》更算不上“知青文学”,因为作品里有些人物并非知青,“小说里人物的背景是知青身份,但叙事的重点还是这个时代。小说不只是关注知识分子,还有普通工人、个体户和官员,我写的是这代知青的当代群像和他们的命运,从某个侧面窥探一代人的精神秘史。”

  谈创作:作家作品不应该跌破底线

  回顾《爸爸爸》、《马桥词典》等代表作,韩少功在中国文坛的形象很鲜明:思想深邃、富有探索精神。《日夜书》给记者带来的阅读体验是,这个小说探索性一点也不少。小说使用了不少“闪回”的写法,结构被打乱又糅合。同时,章节中插入了不少的词条,比如“准精神病”、“器官与身体”等等。

  记者问韩少功使用这样的叙述,是有意而为之保持自己一贯不走常规的风格,还是出于其他什么考虑?韩少功说,写作有两个标准,一是高标准,二是低标准。高标准是写得精彩、卓越甚至伟大。但这个境界太难抵达了,可能一辈子也抵达不了。低标准就是写得不后悔,意思是诚实表达,不依傍,不投机,不轻薄,不盲从,忠实于自己的真情实感。如果是为了钻营一点蝇头小利,为了迎合某种强大的势力或潮流,写下的作品一旦时过境迁就让自己难堪、脸红、不愿意面对,更不愿意把这个作品给亲人看,给孩子看,那就是跌破底线了。一个作家很难篇篇都好,但再差的作品也不应该跌破底线,哪怕写得笨,但多少年后回头一看,笨是不必后悔的,投机钻营则是要后悔的。我现在的写作是力求达到低标准。

  谈到创作的难度与底线,韩少功还谈到今天这个“娱乐至死”的年代:很多报刊的文艺版正让位于娱乐版,很多地方的文艺界大举转型为娱乐界。娱乐,当然是文艺功能之一,是老百姓的重要需求。但具有价值含量的娱乐是有难度的,是需要尊严、感动、智慧、敬畏感的,而且总是有一种不论得失不计宠辱的清高气质。中国如果没有屈原、陶潜、李白、杜甫、曹雪芹这一类喜欢为难自己的人,没有这些坚定的求索者和传薪者,一个大国的文明品相可能很难看吧?遇到危机时的精神储备和文化支撑力就会严重短缺吧?退一步说,玩也要好好地玩。如果打球是烂打,下棋是胡下,把娱乐变成闹,变成疯,变成卖傻,变成一地鸡毛,连技术含量都没有了,老百姓也不会满意的。

  谈生活:乡下生活是为了保持一点与自然的关系

  韩少功的生活方式一直被人议论,因为作为一个堂堂著名大作家,他的社交活动极少,媒体报道极少,完全是一种隐居的方式。当然,他也确实在隐居,一年他有一半的时间在湖南汨罗乡下,种瓜种菜,养鸡栽果,每天至少有一个小时的农活。

  记者执意让韩少功谈谈自己的乡下生活。韩少功说,眼下每年确有几个月还住在汨罗,无非是保持自己一点与自然的关系,与社会底层的关系,享受一点自由、闲散以及体力劳动。城市里当然有很多吸引我的东西,但在一个同质化的社交圈里频繁应酬有点让人受不了,乡村可以帮助我建立一点屏蔽,建立一点区隔,拓展一种新的生活和心情,至少可避开一些泡沫化的社交和垃圾化的信息。

  同时韩少功觉得“隐居”这个词不适合他:“乡下同样有宽带互联网,在那里同样可以联系朋友和参与社会,没什么隐居可言。在另一方面,我不是一个好热闹的人,因此在乡下是适得其所,如鱼得水,不需要什么定力。事实上,在过去的二三十年里,我居住城市却经常写作乡土题材,而这本新书是我居住乡村却把主要目光投向城市甚至国外。一种空间距离也许恰好构成了回忆和想象的必要条件,提供了沉淀的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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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少功,1953年1月出生于湖南长沙,中国新时期文学代表作家。主要作品有短篇小说《西望茅草地》、中篇小说《爸爸爸》、长篇小说《马桥词典》、《暗示》等。另有译作《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惶然录》等。曾获中国大陆、台湾,法国等多种文学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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