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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进行试验的条件 还是最好的

——访《邓小平时代》一书的作者傅高义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4月01日10:16
《邓小平时代》《邓小平时代》
傅高义中英文签名傅高义中英文签名

  这是一个早就预约过的访谈。还在今年1月18日,《邓小平时代》一书的首发仪式上,深圳出版发行集团总经理尹昌龙就告诉我,傅高义先生将3月30日来深圳,跟深圳的读者见面。

  为了这次采访,我又重读了《邓小平时代》一书,准备了一大堆的问题。但是,我很快得知,留给我采访的时间只有上午十点钟读者见面会之前的半个小时。因此,我只能把我收集到的一些来自读者的有争议性的问题优先提出来,看傅高义先生自己是怎么思考的。

  当83岁高龄的傅高义先生进入到中心书城的24小时书吧时,不难看出他是一个老人家。他很高兴接受媒体的采访,幽默地说:“我是一个‘政治家’,我什么问题都能够回答,那么什么问题都可以问。”及至他回答记者的提问,他的大脑快如闪电,思路清晰开阔,这完全是一个年轻人的大脑。

  ◎ 深圳特区报记者 王绍培/文 齐洁爽/图

  记者:《邓小平时代》是您最满意的一本书吗?

  傅高义:应该说,是我写得最难的、花的力气最大、写的时间最长的一本书。基本是我比较满意的一本书。

  记者:不算最满意?

  傅高义:最满意就算不上。但是,十年的工作劳动,写成这样一本书,用的功夫是最多的……

  记者:您在长期的写作过程中,透过对邓小平的了解,会不会对他产生一种崇拜的情绪?

  傅高义:我个人的确觉得,20世纪,对世界历史的影响和改变,没有人超过邓小平。但是,作为一个学者,我们应该客观来写他的事情,不能简单地写我自己觉得这个人怎么怎么好,而是要去非常客观地了解他做了什么样的事情。我个人确实也很崇拜他,因为他真的是一个非凡的人物。我访问李光耀时,我问他,邓小平对国际事务、海外的情况了解那么多,是不是海外的朋友、外交部帮他做了准备?李光耀说,其实刚好相反,是邓小平帮外交部去了解、做准备。这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所以,我做完了这本书的写作工作之后,我对他又佩服了更多。

  记者:刚才您说邓小平是20世纪最伟大的人物。您说的是中国范围内,还是世界范围呢?

  傅高义:我指的是全世界。如果在中国来看,他和毛泽东面临的历史背景不是很相同。邓小平让中国走上了一条大路。

  记者:邓小平这一辈子,尤其是“文革”之后,他面临很多的挑战,要处理很多棘手的问题。您是否认为,邓小平的许多做法最接近最正确的做法?

  傅高义:作为一个学者,可能很难去设想什么样的做法是最好的。当然,有时候,比如说,在某些事情上,我们可能会这样想像:如果是周总理面对同样的事情,他会怎么做呢?周总理的处理手法一定会不同,结果也会不一样……但是,现在是邓小平,他只会按照他的方式来处理问题。学者只能写历史上事实是怎么样的。

  记者:您这本书的中文译者冯克利先生认为,您写邓小平的国际活动,写得比较生动细致,写国内的事务,就没那么生动细致了。其中一个原因是,很多资料您都接触不到。您同意他的看法吗?

  傅高义:我不完全同意。你看这本书,有很大的篇幅都是写国内的,我对国内的描写是很多的。当然,冯克利先生可能对国内的事情了解得更多,所以,我的描写对他来说,不是很新鲜,不如我写国际事务让他觉得新鲜,这是可能的。我这本书本来是写给外国人看的,不是像冯克利先生这样国内的人看的。

  记者:我看见有一些评论家看了您的书之后,觉得您对强人政治、威权政治,有太多的了解和同情,太少的批评和质疑。您自己是怎么看的呢?

  傅高义:这个意见我也知道,特别是一些外国朋友,其中包括我的学生,他们觉得我对一些事情没有提出意见是不应该的。但是,我个人认为,一个写作《邓小平时代》这样一本书的学者,更应该做的事情是,我要让读者去了解邓小平,邓小平做了什么事情,他是怎么做的,他当时是怎么考虑的,事实的真相是怎样的……我不应该去代替读者来下判断,不要把自己的价值观代入到客观的书写中。所以我不同意外国学者的看法,说我太同情他。如果你同意我的看法,可以用我的书作为课本,如果你不同意我的看法,也可以拿出你掌握的事实来讨论。

  记者:中国有一个历史学家叫唐德刚的,他认为邓小平的很多行为,跟他的性格成长有很大的关系。您认为邓小平的行为方式,跟他的性格之间,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呢?

  傅高义:我认为他的性格跟他的成长经历有关系。他还在很年轻的时候就出国了。后来在军队,他是一个领导人。作为一个军事指挥家,必须要很快地反应,很快地做出决断。在国民党时期,1927年后,他参加很多高级会议,因为是作为共产党去的,是很秘密的,不允许留下笔记,不允许乱讲话,所以,后来邓小平也养成了不喜欢留下记录的习惯。当然,他是一个很有魄力的人,要不然,就不会有1978年那样的选择。

  记者:也有人认为,邓小平其实并没有什么改革的蓝图,他只是顺应了历史潮流,他是一个跟进并且推动趋势的人……

  傅高义:当时要改革开放也是很多领导人的共识,但是,最后需要一个人来拍板,邓小平是拍板的那个人。最后的决断是很重要的。第二呢,在一个大的组织里面,人那么多,看法各种各样,1978年的时候,到底应该怎么走,是非常复杂的。某种意义上我也同意这样的说法,邓小平是一个总执行师,是总经理,把不同意见的人都组织在一起,朝一个方向去做事。这其实比总设计师更难。

  记者:您从上世纪60年代就开始研究中国,那个时代就研究广东。是什么原因吸引您把注意力放到广东的呢?

  傅高义:60年代,我们还在帝国主义国家,不可能到中国来。我本来是社会学者,我认为,中国这么大,情况这么复杂,要了解中国,只能找一个小的地方。当时,最方便的地方是香港,香港有很多从广东过去的人,还有很多来自广东的报纸杂志,很多材料。我研究广东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材料多。1973年,我第一次来广东。1980年在中山大学做研究。后来广州跟香港建立关系,我也参加了。很多广东的领导,我都认识了。

  记者:您认为今天的深圳还能发挥改革开放前沿地带的作用吗?

  傅高义:我觉得我这辈子运气特别好,因为我研究广东,而中国的改革开放,后来恰好也是从广东开始的。深圳在上世纪80年代非常重要。现在深圳的特殊性不能跟80年代相比了,但是,它仍然还是一个前沿。80年代的时候,我最佩服的一个人是任仲夷。我认同他的观点,中国的改革开放,不是一下子就能够完成的,而是要不断地向前推进。深圳如果要进行一些试验,它的条件还是最好的,因为它跟外面的接触最多,对外面的了解也是比较多的。很多事情,在深圳是可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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