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馈土地——编辑手记之十九

　　瑜琼的这篇小说《半江红树》，初稿完成于6年前，现在刊登的是她新近的修改稿。这篇描写婆媳关系的小说，总体感觉不错，但当时未被采用的原因，记得是开头儿有些拖沓，影响了后面的阅读，而更主要的还是因作者刚刚以短篇小说《一亩三分地》，荣获了首届“关注农民·梁斌文学奖”短篇小说奖，对她的新作便有了更高的要求。于是，作者听从编辑意见，收回作品重新修改。

　　《一亩三分地》是瑜琼的小说处女作。她把征文作品投寄给报刊的时候，并没有抱什么希望，让她没想到的是，小说不仅发表了，而且还得了个全国大奖，这对于一个初学者来说，不啻天上掉馅饼。可是编辑还不认识瑜琼，评委们也不认识，直到在北京参加颁奖典礼时，我们的编辑凭借事先规定好的“暗号”，才见到了这个名叫瑜琼的作者。其后不久，瑜琼便以自己优秀的创作成绩，被选调到区属报社，干起了可以圆梦的文字工作。

　　感谢文学。

　　跳出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瑜琼的心地和视野，豁然开朗，她的眼前出现一片更加明亮的前景。但是，面对新的生活，她首先要做好本职工作，干好她的新闻专业。这样，写作就成了她的副业。我记得，瑜琼曾多次向我谈起她的身世和家庭，电话那端，我甚至能听到她低声的哽咽。之所以这样动情，是因为她不肯向命运低头，她要抗争，创造出属于自己的新生活。

　　瑜琼是农民的后代，滚滚滔滔的潮白河水，赋予她情感和灵性，贫穷的土地曾经使她产生憎恨，但也让她萌生抱负，祖祖辈辈的种田人，根系深扎在泥土里，他们永远也褪不去农民的本色。从老村到县城，再返还老村，瑜琼的内心便有了深深的反思，她在泥土中嗅到了一股奇异的书香，尽管她曾因贫穷而辍学，但诱人的馨香点燃了她原本就已萌动的理想，这脚下的土地不仅生长粮食，还可以孕育文学的梦想。

　　从那篇《半江红树》之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编辑部很少再读到瑜琼的作品，那是她放下了创作，专心致志地从事新的工作和生活。但放下不是放弃，对生活有着至深感悟的瑜琼，并没有一时一刻停止过对文学的思考，她的内心仍然热恋着写作。多年之后——2012年8月，当她的小说《不是为你而生》，重又出现在《天津日报·文艺周刊》上时，她竟然高兴得像孩子一样蹦跳，恨不得让全办公室的人，都分享她的幸福。在这几年时间里，她还创作了五个中篇小说，有两个已经发表，对于像瑜琼这样的业余作者，已是不算小的成绩。

　　既然想创造新的生活，那就一定要使生活富有色彩，这色彩便是文学的召唤——自打瑜琼迈向了人生，文学就始终在感召着她，她所有的经历、情感和寄托，都离不开对文学的追求。从瑜琼发表的作品看，她从来没有离开过农村的主题，由于自身的农民情缘，使得她的写作充满着一种乡土气息，在平实、亲和中，又透露出深层的揭示。从《一亩三分地》到《不是为你而生》，再到《半江红树》，她讲述的故事，从来没有离开过乡村，她描绘的人物，都在村庄有过身影，她的情感，始终连着家乡的亲人……

　　这篇《半江红树》，同样是来自乡村生活，在做过修改之后，小说的开篇变得简洁、明快，为情节的展开开了一个好头儿。斯江是一个朴实、勤快，以捕鱼为生的年轻人。成家后，他不再让媳妇去服装厂上班，他要靠自己的双手，让媳妇过上好日子。可是母亲在有了儿媳之后，好像变了一个人，这让斯江想不明白，原先那样疼爱儿子的母亲，怎么就不能同样也疼爱儿媳妇呢？好吃的只留给儿子，却让儿媳妇顿顿吃炒白菜，难道母亲不明白，儿媳妇怀的可是她的孙子(女)呀！媳妇是想孝敬婆婆，怀孕后还在为婆婆织毛衣，但随着儿媳和小姑子同时坐月子，婆媳矛盾越发加深。小姑子生的是男孩，母亲主动去城里伺候月子，儿媳妇生了个孙女，母亲回话让儿媳自己带孩子，这让斯江感到无奈，只好自己手忙脚乱地服侍媳妇。等到母亲回来，仍是挑剔儿媳不给她好脸看，害得媳妇“摸着给婆婆织好的毛衣悄悄地落泪”。斯江头疼了，他怎么能不头疼？一边是母亲，一边是媳妇，吃饭不同桌，相处不过话，婆媳之间总像隔着点什么？隔着什么——隔着一层肚皮，儿媳毕竟不是闺女，说深说浅、说好说歹，都会留下嫉恨的隐患……斯江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他来到河边，从早到晚，望着被夕阳染红的水面，想着母亲后半生的幸福，也想着媳妇和女儿往后的日子，斯江会想出结果吗？

　　小说没有给出答案。作者只是客观地描述了这种家庭矛盾，不论这个家庭是在农村，还是在城里，婆媳矛盾都是普遍存在的，作者并没有偏袒儿媳，也没有指摘婆婆，只是将这个出现矛盾的家庭故事，如实地讲述给读者，期待一条和睦的途径。

　　农民的血液，给了瑜琼一腔炽热情怀，正因为爱这脚下的土地，她就要写出对土地的真实感情——酸甜苦辣都是爱。她的笔触不虚伪、不掩饰，讲出的故事可以令人回味，那才是真正的土地的味道。    

　　2013年3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