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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元举:东北大白菜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3月21日09:24 来源:深圳特区报 刘元举
插图:李楚翘插图:李楚翘
◎ 刘元举

  到了南方才发现,那些在北方随地堆放的蔬菜,在菜场摊床上摆放得枝精叶丽,斯斯文文,远看像色彩丰盈的展台,近瞅那些芥蓝、芦荟、菜心什么的似一捆捆待售的蜡笔、油彩,文化用品般的雅致让它们彻底脱离了土地,那种高高在上之感,失去了原本的质朴。

  在众多修饰化的蔬菜中,最能保持原貌的还属大白菜。大白菜在这里属基层群众,分好几种:不仅有娇小玲珑的娃娃菜,还有夏白阳、黄芽白、长白菜等,在我看来这些都是大白菜的徒子徒孙们,若论美观大气,唯有北方的大白菜!那种鲜亮、饱满、水灵,帮与叶间的白绿搭配,互映互衬,纹理脉络,温润如玉,岂不是遗传着唐代佳人的脂肪韵致?!即使摆放在这样典雅的摊床上,大白菜依然憨直着肥胖的白嫩之躯,在瘦身族间,毫不气馁,恪守本色。

  大白菜在蔬菜家族中,无疑应属身材高大且雍容华贵者。论皮质肤色,身段面容,无不贵气。白绿相间,纹理细致,裙带花边,环环如玉。东北乡下,形容大姑娘长得秀美诱人,总喜欢这样打比方:那闺女长得葱嫩,一掐一包水!

  大白菜确实水分饱满,在成熟期,如一群大姑娘,立于深秋的大地上。她们同时绽放着肥硕的笑脸,一圈圈铺排着浩荡,层层尽染着白山黑水。那种群体的欢颜,胜过一切花团锦簇,而其丰收时的饱满情怀,直逼国花牡丹。唐人名句 “早知不入世人眼,多买胭脂画牡丹” 似可改为:“少买胭脂买白菜。”

  也别说,真就有位匠心独运的艺术家将其精雕成“白菜美女”——杨柳细腰,婀娜多姿,在网上一晒便成热点。这位艺术家非常崇拜凡·高、达·芬奇等绘画大师,“洋为中用”。美女不是用一棵白菜雕塑,而是多棵拼凑:嫩白的菜帮构成最丰富的肌肤,尤其大腿部位,光滑而富弹性,白绿相间的纹理构成美女裙裾,飘逸而洒脱,乳房更有创意,将大白菜的弧状叶端蓬松安装,乳罩般虚实相间,诱人联想。

  然而,对于菜农而言,大白菜就是大白菜。他们从地里连泥拔出来时,砍掉根子,搂抱在怀,活脱脱一个大胖小子,而将它装上车拉到城里之后,大白菜便转瞬沦为贱民。

  装车与卸车的待遇是完全不一样的。装车是带着希望,为了卖个好价钱,小心呵护;而一旦拉到城里卸车时,就放手了,反正已经卖出去了,越快越好。堆在马路边上,也不管地面多脏,也不管车轮卷起多少灰土扬尘。

  白嫩的菜帮子掉得满地都是,任由踩踏。踩出一街的湿滑,一街弥漫着大白菜味儿。很多人拎着一个大拐筐,趁机蜂拥而上,拣菜帮子。

  那年月,秋菜上市可是大事!一个汹涌的装卸大白菜的车队,马车牛车手扶拖拉机浩浩荡荡,大白菜在车上码出一个方阵,卸下来仍然堆出一个方阵!就像建筑工地备料时那些砖垛、水泥袋堆放似的,此起彼伏,巍然壮观。满城皆为“白金甲”。那是东北城市最为隆重的集市,如同重大节日。

  一年一度,人群哄闹着喧哗着,与堆成山的大白菜,构成了小镇的一道壮丽景观。

  那年月,贫穷的人家到了秋菜上市季节,便会耳眼冒小脚——全家倾巢出动,为过冬的饭碗而抢购秋菜。秋菜堆得满街都是,何谓抢购?原来,人们抢的是好的,便宜的。其实,所谓便宜一斤也不过便宜几厘钱而已。大白菜一分二厘一斤,但人们还嫌贵,希望再便宜一点儿。而送菜的车老板,论车卖价。只要出好价,他们就希望尽快卸车,粗手粗脚地对待这些娇嫩的皮肤,管它是否磕碰。

  卸在地上时,过于嫩生的白菜帮子就会在不经意间掉下来。有的破损或弄脏的菜帮子,也会被买者悄然拽下来丢弃一边。大白菜那种富贵姿态与笑容,与落地后的随便堆放,形成巨大反差。好在大白菜掉一层皮还会有更鲜嫩的一层,就像脱裙子,脱了一层之后,又会再现更美更鲜亮的一层内裙。层层脱不尽,如同野火烧不尽。

  其实,大白菜旺盛的生命力从一出生便显露出来。它们像乡间的孩子,一味地超生,聚堆。我那乡下的二姨一连气生了六个姑娘,还在生下去。我姨夫是三代单传,他的老母亲一定要接生一个带把儿的。于是,二姨又怀上了小七,终于捞到了一个儿子,皆大欢喜!可是,家中却穷得只剩锅碗瓢盆了,要不,怎么会说谁家穷得“丁当响”呢。

  孩子多也有多的好处。在东方电视台看到达人秀节目,十个姑娘齐刷刷登台亮相,她们是同父同母所生,计划生育之前的奇迹。那位早已过世的老父亲就是为了捞个儿子,却一直捞到第十个也没有捞到。从这个意义上说,我的二姨算是幸运。

  在乡下有许多这样的“带兄”或“招弟”,为了盼个儿子冒头,一嘟噜一串生姑娘,像拽松软沙地上的地瓜蔓子,连泥带土拽出的是圆滚滚的女娃。具有旺盛生命力的植物,大多不受人类饲养的尊重。因而,大白菜的地位始终低下。

  当我们热烈讴歌普通劳动者的时代,却也没人去歌颂大白菜。它其实很不在意你是否歌颂它。它不择土壤,旱点涝点也没多大关系。它可能心胸开阔,乐天知命,所以就很贪长,很皮实,很抗造,生命力极其顽强。一冒头,就成片地簇拥成团。每天它们都像过节,撒着欢儿往上蹿。不经意间,就会变粗变胖,变成一堵绿色的矮墙,虽不能遮风挡雨,倒也绝不畏惧风吹日晒。你想从它们当中找到病弱婴儿,自行淘汰,那是不可能的。就只好去人工拔除,跟拔去蒿草差不多。当地管这个叫作“间苗”。

  对穷人而言,大白菜浑身上下都是宝。即使菜根,弄个花盆或大碗生发起来,都能长出菜花。还有扔得满街都是被踩烂的菜帮子也是宝,那是可以救命的。所谓自然灾害那几年,满城靠拣菜帮子维生的人,比比皆是。拣不到,就哄抢。白菜帮子可以晒成干菜,到了冬天泡到水里,捞出来剁馅包饺子吃。没有肉,只有菜,到头来没有面,苞米面也没有,只好蒸菜气馏,就是那种菜团子。薄薄的一层面粉撒上去的,蒸好后,菜团子整体透出黑沉沉的菜色,芬香诱人。在我小时候的记忆中,我们周围的人家就是靠这种菜团子度日如年。

  邻居家那个骨瘦如柴的小女孩,叫小凤,黑漆潦光,皮肤皲裂,脖筋像根随时会断的细麻绳。衣不蔽体,焦黄的头发从不梳洗,如果不是靠这种菜团子,恐怕无法活命。几个冬去春来,小丫头抻着一根铁锈般的细脖子,满街疯抢着拣大白菜帮子,拣回家的那些菜帮子一一洗净了,但她的脖子照样黑锈着。忽然就到了一个阳光明媚之晨,我迈出门槛时,竟发现她如梦显现:肤色白嫩水灵,脖子玉白柔顺,妩媚一笑,两个浅显的酒窝,玉树临风,惹人眼跳!她竟出落成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幸运地嫁给了县委机关的一个小白脸。

  都云东北土地上大豆高粱漫山遍野,滋润一方儿女,却严重忽略了大白菜对于东北人的重要贡献。

  东北冬天的寒冷,需要漫长的忍耐,当地称猫冬。因为这个猫冬,才有了“二人转”,有了赵本山和小沈阳们。冬天要占一年中的一半时光,没有蔬菜大棚,一冬天没有其他蔬菜可食,只能靠秋白菜,于是,人们便成吨购买大白菜。人口多的人家,一马车都不够。买回家的大白菜,主要用来积酸菜、剩下的用作窖藏。上世纪60年代,一斤大白菜只有一分五厘,用那种比机器人笨重得多的大磅秤量。一分五厘,这还是最昂贵的价格,好多都是几厘一斤。莫言因获诺奖在瑞典讲的故事中,就有一个关于大白菜的,他跟母亲卖大白菜时多要了一毛钱,结果放学回家时,看到母亲为此蒙受耻辱而泪流满面。才一毛钱,让他一辈子灵魂颤栗。

  大白菜论价也是要看质量的。外行人眼中大白菜都是一模一样的,其实,在识货者看来千差万别!积酸菜挑选的大白菜,与窖藏用的大白菜完全不同。积酸菜的要那种棵小的,头包得结实紧凑的,菜心一定要丰富成熟。还要看菜根被削砍的截面是否白净如奶,是否有地蛆钻爬的痕迹。而窖藏或吃新鲜的,要选大棵的,菜心不那么硬实的,这样的菜存储起来菜心还有生发余地。我父亲虽然满腹经纶,但在挑选大白菜时,相当于擀面杖吹火。他只认菜棵越大越好,越沉实越好。却每每招致母亲的抱怨。

  母亲是这方面的专家。每年上秋菜季节,母亲不放心父亲带着我们去市场,即使她再忙,也要从单位请假汗抹流水地赶到市场去。否则,父亲就会买回一车劣质货。母亲无需走到装满大白菜的马车前,她打老远一瞅,就会知道哪一车拉过来的白菜好,哪一车比较差。在千山万岭般的菜市场上,母亲好像拥有一个军事望远镜。

  母亲每年都跟父亲强调买什么样的菜好,可是父亲还是搞不懂。最要命的是,父亲经常看不到菜根部位有无地蛆爬过。地蛆也是挺狡猾的,它爬过的痕迹如果不细心把菜根反复扒拉寻找,是很难发现的。除此之外,最忌讳的是买到那种看似叶脉清楚,绿色鲜亮的菜,可是,扒开来里面的叶子却被一种像虮子般的小虫子吃出一片浑黄的麻点儿,像撒了一层芝麻。我们管那种小虫叫作蝆虫。这种虫子咬过的菜隐蔽性极强,但母亲一眼便可看出来。如果看不出来,把这样的菜买回去无论积酸菜还是窖藏都是不好的。地蛆爬过的菜积到缸里,很快就会腐烂,即使储藏,也会烂根子的。

  积酸菜是真功夫,有技术含量。在这方面父亲仍然不在行。母亲在这个时候总是大显身手。她要把一个大缸刷干净,不能留有一点的污渍,接下来,她还要将一大锅的水烧沸,将整棵白菜烫洗干净,相当于用滚开的水给大白菜烫个澡,再捞出来,放置缸里,撒上一层盐。那是一种大颗粒的盐,有多棱晶莹感的,现在市面上早已寻不见这种大颗粒盐了。这种盐撒上去,要好久才会融化。而令我费解的是,这种盐积下的菜为何是酸菜而不是咸菜?

  烫软后的大白菜,软顺地一圈圈躺在大缸里,直到冒出尖来,母亲才会将一块洗刷好的大石头压上去。压的大石头一定要有足够的分量,贴近菜的那一面要平稳。母亲强调这块石头要是压不好,整缸菜就会烂掉的。而父亲的主要贡献,是搬起这块大石头往冒尖的缸上压。

  起初,父亲并不服气,他坚持自己去做这些活儿。结果,一冬天下来,他积在大缸里的酸菜,被一圈腐白的泡沫状浓液体掩盖着,春节过去不久,就开始腐烂了,母亲每次从缸里捞出酸菜时,都要数落父亲。那酸菜确实可怜,放进去的时候是偌大的一棵,结果捞出来连皮掉肉烂得拿不成个儿,后来烂得只剩下稀薄几片菜心像块烂尿布了。再后来,一缸的烂浆糊,味道难闻死了。父亲等于在整个一个冬天都难逃抱怨。

  母亲属于那种能干的角色。我们家像中国足球,阴盛阳衰。记忆中,母亲除了干活之外,没有闲着的时候。而只要一闲下来,她就会数叨父亲。母亲的强势把父亲显得柔弱了,因而可怜的父亲一辈子处在被动状态。他拨拉算盘从未错过一个数码,当了一辈子会计也从未贪污一分钱,人称“神算”。结果到头来,他却没有算好他适合找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过一辈子。因而,即使到了晚年的时候,他也仍然没有逃过母亲的数落,好在他的耳朵失聪,整天抱着个半导体把声音开得山响,再大的数落声也与他隔山隔海了。

  我从小就喜欢吃带馅的东西,诸如包子饺子什么的。既喜欢吃蒸的也喜欢吃煮的。而所有的馅中,我最爱吃的还是大白菜馅和酸菜馅。大白菜馅与猪肉就可以了,酸菜馅一定要放点海蛎子。吃酸菜有说道,过年时不能吃。尤其除夕夜的饺子,是不能吃酸菜馅的,忌讳,据说吃酸菜馅一年情绪会不好,酸不拉叽的,所以,通常我们家的除夕夜的饺子都是大白菜馅,下锅煮的火候很关键,三个开儿,点三次凉水。煮过火了,大白菜馅就会失去脆生生的口感。吃小时候的饺子是一种向往,离家越远,便越是吃不到这种饺子。尤其到了南方这些年,到处都见“北方饺子馆”,可是,走进去专点大白菜馅的,端上来也是热气腾腾一大盘,圆滚滚的饺子,光滑柔软,弥散香气,可咀嚼起来,就是不似当年的味道。

  太太多次包大白菜猪肉馅的饺子,希望让我找回当年的味道,结果,还是味道不同。她说,那是因为肉馅的关系。可后来去大超市高价专门买那种来自东北乡间的黑猪肉,或者有机肉什么的,还是不对味儿。思来想去,其原因还在于大白菜本身。有一次见到一位东北老乡,他老伴与我们谈及在深圳的五年生活,她最不习惯的就是蔬菜。她说,所有的菜都不是正味儿,尤其她说这里的大白菜一点不好吃。

  还是在去年的某一时刻,我偶翻报纸,发现一个烫眼的标题:《我们得想个辙解救沈阳大白菜》。还配有照片:一片大白菜地,海洋般铺排延伸,一个老年的女人满面愁容抱着一棵大白菜,像抱着一个生病的婴儿,问医无门。这是沈阳一家颇具市民特色的报纸《华商晨报》联手南方报纸发出救急呼声。可能南方人不知道这有多么危急!从农历讲,过了十月眼瞅就是霜降霜冻,只要一下霜,大白菜就面临危险,尽管它身胖体壮,一星半点的霜冻也奈何它不得,也不会伤及筋骨,但是,东北的霜冻可不是抹脸用的美容霜。一旦到了霜降季节,接下来就是冰雪。所以,躺在地里的大白菜,将被冻成冰雪娃娃。而且,要命的是,霜冻过的大白菜无法窖藏,一缓,就会皮开肉绽地迅速溃烂!

  据说深圳市场上的大白菜,是从全国各地涌来。一个最主要的批发物流园称:90%都是从他们这里往外分销。可是,这些大白菜并不是来自东北,而是来自云南、河北等地。因为东北和辽宁地区路途太远,运费损耗高。一车20吨至30吨的蔬菜,从云南运到深圳,交通费用才1万元左右,而从东北地区运来,要高达1.5万元。所以,在收购价格相差不多的情况下,批发商选择就近拿货。但是,在沈阳地区,到农村菜地里收购大白菜,每斤只有8分钱左右。这是指毛菜,可能没去菜帮子之前。所以,我们在深圳这里吃到的大白菜虽然都与东北的大白菜长相一样,却绝不是东北的大白菜。这就像口音一样,差个百十来公里,就会完全不同的口音。

  我很心疼那些卖不出去的家乡大白菜。那么丰润娇嫩的皮肤在大田地里将接受冷酷的霜冻!就像一个娇嫩漂亮的女孩儿满身满脸将挂着冻疮。我只能在微博上努力转发,为贫贱的它们求爷爷告奶奶。我在想,类似我这等居住南方希望吃到真正东北大白菜的人肯定不在少数,而他们也会对大白菜的前世今生有过切肤的认知与体验吧。

  然而,这么多的我们,何不想个法子弄来几车大白菜,让大家吃上几顿真正的大白菜馅饺子呢?麻烦呵,现代人都不愿找这份麻烦。

  或许正因如此,怀念旧情,已经落伍,或者被视作迂腐。

  原本长相富贵的大白菜,无论过去抑或今生,始终没有荣登大堂之雅的机会。即便在大鱼大肉吃坏了胃的餐桌上,人们点素的时候也没见点大白菜的,至多点个娃娃菜。而大白菜的价值在真正的餐桌上还不如一盘野菜。“命中三尺,难求一丈”。莫非它就这个命?

  临近年关,去菜市场转转,深圳的菜场有好多东西为了吸引买家而降价,首当其冲的还是大白菜,一斤降至0.6元。唉!大白菜在这里犹如小姐的身子,丫环的命。如果生在英国呢?那里大白菜一般都能卖到80便士,而无公害的大白菜竟可卖到2个多英镑。

  在我看来,人的生命过程很像一棵大白菜,所面临着几种处置方法:要么积成酸菜,要么腌成咸菜或辣白菜,要么风干。而真正保持水灵状的原生态,需要极其精心的呵护,要放到地窖子里,要有恒温,要接地气,还要通风采光……这种可能并不长久,因而,生命如大白菜般脆弱而短暂。要保鲜,显得格外艰难!但,即使这份艰难的成果,却也得不到人们应有的尊重,是为憾。

  好在大白菜有其自己的哲学:质朴地活着,真实地存在着,不要虚妄,不必刻意,更无需雕琢。在原本的世界里,恪守着独到的生命价值。

  远离了质朴的现代人,那么多的疾苦滋生的缘由,概因离开了质朴。我简直要发出这样的疾呼:尊重朴素吧!只有朴素而真实地活着,才是一种生命的本体回归,而任何崇尚装饰的时代,终将堕落与萎靡。

  当

  摘要

  我们热烈讴歌普通劳动者的时代,却也没人去歌颂大白菜。它其实很不在意你是否歌颂它。它不择土壤,旱点涝点也没多大关系。它可能心胸开阔,乐天知命,所以就很贪长,很皮实,很抗造,生命力极其顽强。一冒头,就成片地簇拥成团。每天它们都像过节,撒着欢儿往上蹿。不经意间,就会变粗变胖,变成一堵绿色的矮墙,虽不能遮风挡雨,倒也绝不畏惧风吹日晒。你想从它们当中找到病弱婴儿,自行淘汰,那是不可能的。就只好去人工拔除,跟拔去蒿草差不多。当地管这个叫作“间苗”。

  作者简介

  刘元举,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理事、辽宁省作家协会副主席、国家一级作家。先后被聘为浙江理工大学、沈阳建筑大学、深圳大学文学院客座教授和研究员。曾任《鸭绿江》文学月刊社总编兼社长,在钢琴、建筑、摄影不同领域写作。已出版小说集、散文集、长篇报告文学:《人情》、《西部生命》、《上帝广场》、《爸爸的心就这么高——天才郎朗和他的父亲》、《城市·大演奏厅》等23部,600多万字。小说、散文、报告文学、评论等作品曾数十次获得省部级以上优秀作品奖。现被深圳交响乐团聘为“驻团艺术家”,客居深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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