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如其人：闻一多先生的毕业赠言

　　对于作为诗人、学者、民主斗士和社会活动家的闻一多先生，或许我们已经多有了解，但对于作为师者的闻一多，又有多少了解？下面我就引用一个材料，介绍作为师者的闻一多先生，让读者朋友们从一个侧面去了解和感受师者闻一多于点滴。

　　1933年，《国立清华大学年刊》上刊登了闻一多先生作为老师，写给当年毕业生的题目为《败》的毕业赠言。其文曰：

　　毕业后二十年，又回到母校，碰上第五级同学将毕业，印行年刊，要我几句话作为纪念。这话应该有的是可说说的。真的，话太多，不知从何处说起。所以屡次抵赖，想索性不说了，正因这缘故。

　　要当兵，先去报名入伍，检验体格，及格了，才算一名入伍兵。(因为体格不合，以及其他的关系，求当兵不上的多着呢！)三个月无五个月不定，大早上操，下半天上讲堂，以后是野外实习，实弹射击。民丁入伍之后，营盘里住下一年半载，晓得步法阵势等等，但是还算不得一个兵。要离开营盘，守壕冲锋，把死人踩在脚下，自己容许也挂了彩，这人才渐渐像一个兵了，什么时候才真正完成当兵的意义？打了败仗，带者遍体的鳞伤回来，剩下了一丝气息，甚至是连最后的这一点也没有，那也许更好。一个兵最大的出息，最光明的前途，是败，败得精光。

　　朋友们，现在我将送你们这支生力军去应战。三年五年，十年八年后，再遇你们，要看见你们为着争一个理想而赢来得那遍体的鳞伤。去了！我祝福你们——败！

　　可讲的话虽多，但精义已包括在这里了。恭维的话、吉利的话，是臭绅士的虚伪，我们弃，想你们也厌恶。

　　每年的六月七月，总有无数的学子不舍地离开他们曾经读书和生活过的美丽的校园。学生毕业离校，请自己的老师，写几句赠别的话作为留言或者纪念，而且老师们往往喜欢写一些鼓励和共勉的话，本没有什么新奇的，但闻一多先生在1933年为清华学子所写的赠言，可以称得上是卓尔不凡。

　　这只是短短四五百字的小文章，并不是闻一多先生的代表作，但在这短短的字里行间，先生以其锋利的文笔，一扫中国千古文人古道长亭惜别时孱弱感伤的人生意绪，代之一种与学生共勉、积极进取的阳刚气概；在文中，先生唾弃了中国传统的旧绅士们那种互相恭维和只说吉利话的陈规陋习，以一种直面惨淡人生的态度、勇气和洞察人生的见识，为自己的学生言说着人生的真情实况：“一个兵最大的出息，最光明的前途，是败，败得精光。”“朋友们，现在我将送你们这支生力军去应战。三年五年，十年八年后，再遇你们，要看见你们为着争一个理想而赢来得那遍体的鳞伤。去了！我祝福你们——败！”“恭维的话、吉利的话，是臭绅士的虚伪，我们弃，想你们也厌恶。”这些话，今天读起来，依然是那么铿锵有力、震耳欲聋，这哪里像毕业的赠言，这分明是一种对着青年发自内心的生命呐喊和号召！

　　穿过时间的长空，仍能难感受那份力量和沉重。透过中国民间“文如其人”四字，闻一多先生那诗人的气质、艺术家的想象、学者的深刻和民主斗士的文化精神和性格以及师者对学生们无尽的爱、希望无不跃然纸上，让人心仪和感动。

　　追求人生理想的生命现场，不会如顺风之帆、顺水之舟，而是像搏斗的战场，充满着血与汗的激战和重重的苦难，唯有那些不怕死、不怕受伤不怕失败的士兵、强者，才会有可能成为生活的最后胜利者。这也许就是师者闻一多先生这篇小短文给予我们的沉思和启示。

　　(文/陈梦云 作者单位：云县文体广电旅游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