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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面来风 且听且吟——多位外国作家造访上海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3月15日11:06 来源:文学报 何晶

  阿尔玛戈:写作是我愈合自己的过程

  “在我生命的中途,我写了第一本书《艾维雅的夏天》,它是基于我自己童年的故事而写成的。那年我46岁,在此之前我从未谈起过自己的童年,在访谈中我以各种方式回避了所有与童年有关的问题,而现在突然有了这样一个故事。”被誉为以色列电影“第一夫人”的吉拉·阿尔玛戈日前现身上海长宁区图书馆,给小读者们带来这本童书,该书中文版由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

  曾被吉拉避及谈起的童年,随着《艾维雅的夏天》的出版慢慢为人熟知,“母亲在怀我的时候成了寡妇,那年她23岁。父亲在1939年犹太大屠杀中被一名阿拉伯狙击手杀害。我在父亲死后四个月来到这个世界。母亲整日生活在梦魇和愧疚感之中。”父亲的离世和母亲的精神疾病,使得童年吉拉辗转在各个儿童寄养机构,饱尝艰辛。

  现年74岁的吉拉仍然记得《艾维雅的夏天》故事发生的那个夏天,母亲病情有所好转,接她到身边住了一段时间。这个温馨故事的开头,却因为母亲的再次发病变得不再美好。“母亲是纳粹集中营的幸存者,她被过去的记忆困扰,情绪不稳定时就会时不时地大叫和摔东西,我在寄养学校时头发生了虱子,她强迫我剃光头,就像集中营里的女人那样。”尽管这些由于二战带来的创伤侵蚀了吉拉与母亲的生活,但是对于年幼的吉拉而言,这只是一个孩子的苦难,“孩子的苦难就是孩子的苦难,你无须将它看做犹太人的苦难或是以色列的苦难就能够体会”。

  “多年来我始终记得当时发生的一切,我将这些回忆锁在记忆的匣子里,仿佛对自己说:有朝一日我会回到过去,到那时我将有勇气触碰这些回忆。”成年的吉拉已是以色列影坛重要的演员,主演了多部电影和话剧,但是她仍然没有勇气回忆过往,“即使年龄不断增长,我也始终没有勇气”。这种恐惧一方面是因为早已中断的正规的学校学习,“我不敢写,我害怕每一页纸都在嘲笑我”,更重要的是源于童年回忆的残酷与创伤。这种恐惧直至一场职业危机的到来才得以改变。

  46岁时吉拉的演艺事业陷入低谷,她的情绪十分低落。“有一天,12岁的女儿要我答应不在她放学回家之后哭泣。直到那时我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哭泣,并且一直让她感到恐惧,正如小时候患有精神疾病的母亲让我感到恐惧一样。我向她承诺我会好起来的,她可以放心地去上学。当她离开家之后,我从她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笔记本,开始写作。”吉拉的写作一连持续了十天,中间没有停歇,没有过多的考虑,无需搜寻词汇,“它从我体内喷涌而出的样子就是原本应该呈现的样子,几乎没有任何编辑的工作,只需将它分成若干个章节”。几十年来藏在吉拉记忆里的童年往事倾泻而出,“我只需敲开一个小小的缝隙,所有的东西都奔涌而出,我觉得仿佛那个艰辛的夏天所发生的故事从我体内尖叫着跑了出来。”

  “写作带给我一种全新的表达方式,一种我之前不知道的表达方式。作为一个演员,我把别人写的文字或想法表现出来。现在突然间这些东西都是我自己的了,都从我的脑海里走出来,我的想象,我的勇气,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突然间我开始审视自己,深入地审视我的恐惧和曾经渴望逃离的生活。”对于吉拉而言,写作是她愈合过程的重要环节,“它战胜了我的噩梦和那些让我感到恐惧的事情”。由此,她接着写出了《苹果树下》、《梦想女孩的渴望》、《阿历克斯·勒纳·达菲与我》 等书,它们都是写给孩子的,有的写收养孩子的故事,有的写少年之间的爱恋。

  对于《艾维雅的夏天》一书,吉拉期望孩子们能够看到艰辛童年之外的另一种力量。“我记得在我小时候一些日子过得很艰难,在那些日子里我会阅读亚米契斯的《爱的教育》,这本书总能使我重新获得力量。生活中遇到困难的时候我就会逃向亚米契斯的故事中,问自己:我的生活真的那么困难吗?在遥远的卡拉布里亚有一个孩子比我的生活还要糟,但他还是撑过来了。我知道这些年来很多孩子读过《艾维雅的夏天》,我希望读这本书的男孩女孩们能在艾维雅身上看到一个成熟的、鼓舞人心的、充满力量的典型。”

  承载着艰辛的童年记忆和沉重的生命体验,《艾维雅的夏天》 一经发表就获得赞誉,重印40多次,被翻译成16种语言,并被以色列教育部列为学校必修教材之一。根据本书改编的电影在1989年获得柏林电影节银熊奖,而据其改编的独角话剧至今也已演出超过1500场,2010年11月曾在上海话剧艺术中心上演。由吉拉本人一人分饰母女两角,时而忧郁哀伤,时而天真隐忍,令人为之动容。

  哈根贝克:写作是为了指向墨西哥

  弗里达·卡罗,这个生活于20世纪上半叶的墨西哥著名画家,一生以传奇、才气、美貌、特立独行著称。18岁时一场车祸终结了她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她在濒死昏迷时到访亡者之国,并与死神教母做交易:用一幅自画像代替自己在死者王国的位置,并于每年亡灵节时向教母上贡,以一道道精美的墨西哥美食换得在人间偷生的许可。但她没有想到,偷占死后的生命意味着每年都要献出牺牲品,从她的爱情到她的健康……墨西哥作家弗朗西斯科·哈根贝克的魔幻现实主义小说《薄荷心——弗里达·卡罗的秘密笔记》由此开始,日前他携这部小说来到上海与读者见面。

  “弗里达是墨西哥文化上最值得重视的人物,她已经成为了一个象征。我们不能把弗里达作为墨西哥民族单面的一个形象来看,而要将其当作墨西哥民族的完整形象来看待,不能只看到她美食家的一面或者艺术家的一面,也不能忽视她对墨西哥民谣的热爱,从她这里我们看到了墨西哥的艺术、美食、文化。可以说,墨西哥就是弗里达,弗里达就是墨西哥。”哈根贝克这样解释选取弗里达作为自己小说主角的原因,他记录下弗里达年复一年的烹饪菜谱,试图以菜谱中的一道道墨西哥菜的诱人香气与墨西哥民族艺术中缤纷鲜美的夺目色彩,来重构弗里达生命中的艺术、痛苦、疯狂和激情。

  美食是弗里达向人们传递她人生哲学的一种方式,她曾对托洛茨基说,“您看到了,我有病,所以我很能忍受痛苦,虽然有时候,生活是有点太混蛋了,但是吃不了苦处,就尝不到甜头,因此要给生活撒上百里香、辣椒、丁香和桂皮,去掉那股苦味儿。”因而哈根贝克选取了她食谱中的墨西哥美食作为主线元素,“我最初先接触了弗里达的一道菜,然后才发现周围人对弗里达的认识有许多都是从她的菜谱开始的,我对她的追寻也就从这里开始。我希望从我记录下的弗里达食谱中,人们能够感受到这个人物的魔力”。

  而哈根贝克写作弗里达的最终指向却是展现墨西哥,“我写这样一部关于弗里达的书,是因为在我的内心深处一直想写这样一部小说:墨西哥传说中的幽灵、鬼怪、神灵与当地人一起生活在一个拥有着美食与丰富色彩的国度。我写作这本书最初的本意并不是为了了解弗里达,而是为了更好地了解墨西哥这个国家。”对于哈根贝克而言,弗里达只是向人们讲述墨西哥这个国家民族文化的载体,“我一直想写一个寓言,而弗里达这个人物正好有我实现这个愿望的所有因素。”因而小说的叙事方法也依循了传统,“《薄荷心》这本小说的讲述方式,就像以前老奶奶们为她们的孙辈讲墨西哥传统志怪故事那样,在这样的故事中有幽默、有传统,也有成败。”

  《薄荷心》有别于哈根贝克此前的题材与风格,因而2009年出版时他化用了亚历山德拉·夏曼的女性笔名,还捏造了一个“现居奥地利”的身份,小说走红后他才改用本名。该书在墨西哥出版后即打入了当年的美洲之家行星文学奖决选,中文版去年底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

  土耳其作家穆斯特贾布奥洛谈奇幻文学——

  神的力量,人的情怀

  “当我们谈论奇幻时,我们在谈什么?”日前在上海长宁区图书馆和土耳其驻上海总领事馆主办的一场文学对谈上,来自土耳其的魔幻小说家、《佩格传奇》 四部曲的作者巴里希·穆斯特贾布奥洛和《霍比特人》中文译者、上海外国语大学副教授吴刚漫谈当下火热的奇幻文学。

  奇幻文学缘何吸引人?作为土耳其魔幻文学的代表作家,巴里希认为最重要的是奇幻小说构造了一个不可能在现实中出现的世界,在其中它融合了复杂的人性。奇幻作家能够通过丰富的想象力和隐喻来讲述爱情、权利、信仰、战争、种族这些人类面对的问题。源自奇幻文学这样的魅力,巴里希写出了自己的魔幻小说《佩格传奇》四部曲,第一部《懦夫与野兽》的中文版去年推出。

  在巴里希看来,奇幻文学的历史其实可以追溯到更远,莎士比亚《仲夏夜之梦》中的精灵、《哈姆雷特》中的鬼魂,卡夫卡《变形记》中的甲虫,歌德《浮士德》中的魔鬼,这些文学大家们都在自己的作品中运用到奇幻手法。在这些拥有着奇幻元素的作品之外,奇幻文学最重要的类型是创造了全新世界的史诗奇幻。正如 《指环王》、《地海传奇》这类作品展现的那样,史诗奇幻构造了一个完整复杂的虚拟世界,所有的人物、种族、国家都是虚幻的,作家在自己的想象世界中创造无边际的大地,制定这个世界的准则,他们要凭借着自己的语言规则和叙事逻辑来让读者相信自己创造的这个世界。而奇幻文学之所以吸引读者的原因,巴里希认为正是在于它“能让人们在文字里发现各种全新的物种和世界,带给人们各种意想不到的惊奇”。

  作为《霍比特人》的中文译者,吴刚认为奇幻文学最主要的特征是“超自然力量”,“任何文学创造都是对现实世界的曲折反映,通过想象把这个世界改造得更好,而奇幻文学选择了超自然力量来改造。”当然,奇幻小说中“超自然力量”的运用依然受到伦理的制约,没有恃强凌弱、强取豪夺,“比如《哈利·波特》中的魔法不能被用来欺负麻瓜,这涉及到种族交往之间的伦理”。而这种伦理的最高层次是,“超自然力量”不是被用于个人目的而是超越了个人用来拯救世界、维护和平,正如《蜘蛛侠》里面所说的“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眼下,电影《霍比特人》正在热映,对于这种将奇幻作品影视化的重新诠释,巴里希认为,与小说本身逐字逐句的翻译不同的是,需要通过增加与删减才能拍出的电影或许会忽略文学内涵,“在阅读小说的过程中,读者更能了解人物细致的内心世界”。吴刚认为这正是电影与小说的区别所在,“奇幻小说是通过角色的视角来看待世界的,而电影直接呈现一个宏大的世界观”。在他看来,奇幻小说的影视化还是利大于弊的,随着科技手段电脑特技的日益进步,影视成为了展示奇幻文学绚丽画面的良好载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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