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美珍《拥抱幸福的小熊》：离开“永无岛”

　　在“阳光姐姐嘉年华”系列中，孩子心灵世界的“解码人”伍美珍为我们带来了一个个关于成长的阵痛的故事。在这部经典之作《拥抱幸福的小熊》里，女孩小念经历了苦涩而微凉的成长岁月，在父亲离开的日子里，她变得自闭，与一只幻想中的茶色熊公仔相依为命。但在她一言不发的世界里面，有着一双明亮天真的眼睛，一颗微妙敏感又炽热渴望爱的心，悄悄体察着复杂的成人世界和人生的种种变故。在这个晶莹剔透的孩童的内心世界里，一切都变得透明起来。

　　就像《小王子》中的大人看不懂孩子的画，把那只吞掉大象的蛇错看作一顶帽子一样，在《拥抱幸福的小熊》里，大人们也看不到女孩小念幻想世界中的茶色熊公仔。熊公仔原本是真实存在的，那是小念儿时最爱的玩具，然而狠心抛下她和妈妈的爸爸，偷走了熊公仔，送给了自己的新女儿。从此，小念变成不爱说话的“哑巴”。然后突然有一天，茶色熊公仔重新空降在小念的世界，接她放学，和她说话，安慰她，帮她躲过坏同学的嘲笑、欺辱和大人的责备。这只别人看不见的茶色熊公仔，给了她童年岁月缺失的爱、温暖和安全感，是她得以躲藏起来的温柔乡。在英国幻想小说《小飞侠彼得潘》中，女孩温迪离开令人烦恼的家，跟着小飞侠彼得潘飞往一个远离英国的美丽海岛——“永无岛”(Neverland)，在那里孩子永远都不会长大，过着远离大人纷扰、无忧无虑的奇幻生活。从此，梦幻美妙的“永无岛”承载着永不褪色的童年意象，成为人们心中永恒的向往。那只并不存在的小熊，也是小念逃离炎凉的现实、在内心世界里虚构出来的“永无岛”，在那里她护卫自己的天真，抵挡外部世界的寒冷，获得了大人无法给予的自由和爱。

　　伍美珍曾经这样说过：“儿童是一个秘密部落，属于天外来客，大人们完全不懂他们的精神世界和感情需要。”孩童像是生活在另外一个岛屿的冒险家、艺术家和狂想家，在自己的王国天马行空地游戏。大人们登陆这个岛需要密码，而孩子们却拥有自由穿梭其间的永久通行证。大人们看不到小念的茶色熊公仔，有的孩子却看得到。在小念的世界里，陪伴她的除了茶色熊公仔，还有善解人意的同龄男孩霍雨欣。他懂得小念和小熊之间的秘密，听得见她的沉默和心事。那个他们常常见面的荒草弥漫的废弃公园，是一个秘密的心灵花园，回荡着两个孩子之间的密语和快乐。与此同时，在小念成长的路上，一个大人解开了她的心灵密码。林医生带着成人世界全部的真诚、爱与善良，以宽宏慈爱的姿态拥抱了她。他送给她一个大大的泰迪熊，并告诉她：“拥抱小熊就是拥抱幸福。”从前那个幻想中的小熊承载着小念对爱空空的期盼，而如今，真实的爱与温暖出现在小念的生命里。这个像阳光一样明媚的大人弥补了缺失的父爱，填上了小念童年的那个巨大黑洞。世界向她敞开了一扇温暖而明亮的门，小念迈开成长的脚步，拥抱这个世界温柔的光线。

　　在《小飞侠彼得潘》的最后，温迪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永无岛”，悄无声息地长大、老去了。那个永远的孩子彼得潘成为她心里模糊遥远而温暖的记忆。无忧无虑的童年就像是彼得潘的“永无岛”一般，梦幻美丽，却是每个孩子迟早要离开的梦境。然而成长真的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吗？在“嘉年华”系列小说中，伍美珍用清凉透明的笔触，还原了孩子们在离开“永无岛”之后的困惑，也为我们解开了“心灵成长”的奥秘：成长的路上有亲人的伤别、爱的缺憾，有来自大人的谎言和欺骗。而在那些生活暗影的背面，每个孩子也会遇见生命旅途中的小太阳——那些善良的引路人，他们用暖暖的爱驱散人生的寒冷，保护孩童的天真，赋予他们面对挫折的勇气。在成长必经的伤痛面前，每个孩子在初次的怀疑、思考之后懵懂地领悟爱，甄别善恶，用不怕一切的天真，勇敢地面对世界。那才是成长最美妙的部分。温迪离开了“永无岛”，小念也不知不觉地长大了，在这段生命中最绚烂的“嘉年华”，她用自己最宝贵的东西收获幸福——那是一个孩子无论什么都摧毁不了的天真、对生命无来由的热情与放肆的爱，那是温暖明亮足以照亮宇宙的生命底色。(黄平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