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星亮：追求和谐之美——漫谈蛇年文化

　　今年是农历蛇年，人们喜欢用金蛇狂舞这样美好的词汇来表达他们对新年的期盼和喜悦。每逢辞旧迎新的新春佳节，人们不仅是要团圆热闹，更是要体会传统节日的文化意味。为什么龙年过后是蛇年？从生肖文化和年文化中我们可以体会到怎样的文化底蕴？这对文化发展又有怎样的意义？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阴阳五行学说是古代中国人的重要理念之一，认为万物和社会都是在阴阳消长变化之中，追求和谐或平衡的理念，也深深渗透在民俗文化里。

　　十二生肖的排列与阴阳和谐理念不可分。宋代洪巽在《旸谷漫录》谈到十二生肖的分类时说，十二生肖分阴性动物和阳性动物两大类，即6种动物为阳性动物，6种动物为阴性动物，分类是以趾或爪的单偶数为标准，单趾动物为阳，双趾动物为阴。鼠、虎、龙、猴、狗皆五趾，而马单蹄，所以此六种生肖为阳性动物，分别与十二地支的阳性地支子、寅、辰、午、申、戌相配。牛、兔、羊、鸡、猪皆四趾，蛇虽无足，但其舌分两叉，也是偶数，均属于阴性动物，分别与丑、卯、巳、未、酉、亥六种阴性地支相结合。

　　在十二生肖中，龙排在第五位，蛇排在第六位，龙对应的地支是“辰”，蛇对应的地支为“巳”。龙和辰均属阳性，而蛇和巳均属阴性。前者为阳，后者为阴，蛇生肖排在龙生肖之后完全符合古代中国人的阴阳理念。

　　在动物世界中，蛇是最为神秘的动物，受到世界各民族普遍的崇拜。一般认为，龙是蛇的神化，早在距今6000—8000年前的新石器时代遗址中，已发现有许多龙蛇形象，如1994年发掘时发现的一条距今约8000年的兴隆洼文化石块堆塑龙，从其形象来说，与其说龙，不如说是大蟒蛇更为科学。在距今6000年前后的大汶口文化中和江南地区印纹陶上也有不少蛇纹，说明蛇崇拜产生的历史非常悠久。在关于中华民族的始祖女娲伏羲的神话传说中，女娲和伏羲都是“人首蛇身”。在山东沂南县北寨汉墓出土的画像砖中，人首蛇身的女娲持“规”，人首蛇身的伏羲执“矩”。在新疆出土的属于唐代的伏羲女娲像也是人首蛇身。不仅12生肖的排列体现阴阳和谐理念，年文化也处处体现和谐理念。大家都知道春节有吃饺子和年糕的习俗，可是其意义并不简单限于食物的范畴。大多数中国传统节日特殊食品都源于祭祀神灵的祭品。从这些年节特殊食品中也可看出中国人崇尚平衡的思维方式。在古代中国人看来，每种食品都是用具有阴阳属性的物质制作的，在不同的时节食用，就有不同的和谐象征。以阴阳相合的食品祭祀，人与自然才会和谐；人吃了这种象征阴阳平衡的食品，才能吉祥平安。

　　饺子、年糕、元宵等是春节的象征性食品，这些食品也是属于阴阳和合的食品。比如，饺子由饺子皮和饺子馅制作，饺子皮为阴，饺子馅为阳。饺子外形如偃月，象征月亮，里面的饺子馅则是圆形的，象征太阳。把两者结合在一起，象征阴阳和合。此外，饺子的“饺”和“交”谐音，“交”有相聚交合之意。在除夕吃饺子，又象征和谐交融。元宵也一样，元宵皮大多由糯米粉制作，馅有豆沙、白糖、芝麻或核桃仁等。元宵皮为阴、馅为阳，因此，元宵也象征阴阳平衡。后来，元宵又被赋予“团圆”、“圆满”的象征意义。年糕又名粘粘糕，谐音“年年高”，寓意年年高升。春节吃年糕南方较普遍，北方不少地方也有此习俗。年糕历史悠久，最早是为年夜祭神、岁朝供祖所用，后来才成为春节食品。年糕也有阴阳平衡的象征意义。首先，打年糕通常由糯米和粳米按一定比例掺和制成，黏性大的糯米为阴性米，黏性小的粳米为阳性米。其次，不少地区的年糕加上红枣、红豆、绿豆等，多种不同属性的食品掺和在一起，起到阴阳调和的作用。第三，把糯米、粳米或黄米舂成粉，再加工成黏性较大、不易分的年糕，本身就是“和合”的象征。第四，年糕的制作一般离不开石臼和石锤捶打，石臼象征阴性，石锤象征阳性，用石臼、石锤制作年糕，也是象征阴阳和合的活动。

　　从这些习俗和思维方式中可以看出，中国的春节文化内涵十分丰富多彩。传统民俗文化中所蕴含的和谐之美其实也渗透在今天的文化发展中，如何发掘这种美并使其以多样化的文化产业方式展现出来是一个具有挑战性的课题。这就更需要我们爱护祖先的智慧，自觉保护和弘扬春节文化。

　　(作者系十一届全国政协委员、国务院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