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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祥夫:且说陈老莲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2月04日10:57 来源:文艺报 王祥夫

  说来也怪,中国古代那么多画家,我独喜陈老莲。

  前不久路上遇雨,雨不大亦不小,我从来没有随身带雨具的习惯,想避雨,恰好路边有家小书店,想不到却买到了一本《陈洪绶集》,这本书不厚,薄薄的,里边诗占了三分之二,文章占三分之一。想看看是否有画论,却没有。其实也不必有,陈老莲的画论都一笔笔写在他的画里。我以为陈老莲的画好在人物——《水浒》博古叶子且不用说,一百单八将,每人一幅,个个英雄气长跃然纸上。而陈老莲其他画作中的人物却多以文人雅士为主。或在那里聚精会神地赏梅——《赏梅图》便是两个文士,对着石几上的一瓶古艳的梅花,梅花插在古铜瓶里,古铜瓶上有点点三绿,石几上还有一张琴,琴在古锦囊里尚未取出。或者就是一位刚刚洗过头发的人物,在那里晾头发,坐在一个天然的石几边,石几上是一盘娇黄的佛手,再就是一瓶花,还有一瓯酒,石几另一边是一张琴。东西不多却样样经典。陈老莲有一张《品茶图》,画上画着两位很古的古人,陈老莲的人物都很古,人物怎么算是古?说不好,看看陈老莲的画就会知道。这两位很古的人物一位坐在其大无匹的芭蕉叶上,捧着杯,好像是刚刚咂了一口正在那里回味,他的身旁是石几,石几上是茶壶、茶炉,茶炉里的火正红,坐在他对面的人亦是宽袍大袖,亦是手里捧着杯,凝着神气,亦好像是刚刚咂了一口。这位古人面前的石几上是张琴,琴囊是古云纹锦。旁边是插在古瓶里的荷花,三花两叶,不多,却亭亭,而且开着花,荷瓶边是藤子编的画筐,里边是一轴一轴的画。陈老莲用色极妙。茶炉里一点点红,石上一点点红,衬着石上的一点点花青,杯子和荷花上是一点点白,真是美艳。说来也怪,颜色到了陈老莲的手里便妙,便格外的好看,格外的被提示。古铜器上的一点点石绿,美人衣领上那一点点曙红,王羲之手里团扇上的那一点点孔雀蓝和他身后小奴手上鹅笼里鹅头上的那一点点红,简直是好看得不得了。我实在是佩服陈老莲。

  陈老莲的人物与任伯年笔下的人物相比,你便会明白什么是典丽。任伯年的笔墨太张扬,尤其是衣纹,密而多,是汉代大赋铺排的写法,我不大喜欢。

  常与陈绶祥先生论画,说到陈老莲,陈先生说陈老莲是文人中的画匠,画匠中的文人也,我至今依然不得要领。但说来也怪,每次看到陈老莲的人物便会从心里觉着惊喜,倒不在匠不匠文不文之间。陈老莲画中的人物,个个闲散自得,更让人喜欢的是陈老莲画中的梅花、石几、古琴、茶炉、茗碗、佛手、竹枝、老菊,一样一样都好,这些东西现实中样样都有,但样样都没他画中的好!真想让人一下子跳到陈老莲的画里好好儿待上几年,陈老莲的画好,诗却平平。

  “久坐梧桐中,久坐芰荷侧,小童来问吾,为何长默默?”

  我好像读懂了这一首,却又说不出什么。生活的真实状态往往就是这样,你正在做着什么,而且是不停地做,但往往是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仔细想想,有时候倒会被自己吓一跳:怎么在做这样的事?你问自己。

  陈老莲笔下的人物个个都古拙可爱,就人物画而言,能与他一比的是傅抱石笔下的人物,也个个比较古拙,但傅先生笔下的人物于古拙之上还又多了一些愁苦,为什么愁苦?不得而知,但我想也没人希望傅先生画哈哈大笑的古装人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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