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城北：贺卡上的斟酌

　　中国人过春节，总喜欢搞些新春祝词。城里的干部、知识分子，从在自家大门上书写“恭贺新禧”开始，发展到印制贺卡，上面印制吉祥祝词，或者干脆自己书写，互相寄赠，慢慢成为风俗。一个人是否有人缘，在邻居眼中看来，往往与他春节期间能收到的贺卡数量有关。后来，城里的大单位也经常购买相当数量的贺卡，由领导同志签名发出，更增加了城市的热闹。

　　记忆中，每年新春之际，中国作协机关总会向所属会员发出贺卡。贺卡上通常有最美好的祝词，而且要言不烦，贺词的书法也具有不凡的功力。签名者可以是作协某位领导，或是某位书记。而接到贺卡的人，看过一眼之后，通常随手搁置在书架上。等到大年初一开始的团拜后，客人一进自己家门，更感到满堂光鲜。到此际，贺卡的流程与意义大体也就结束。哪位作协会员在新春不接到十几张乃至几十张的贺卡呢？就全社会来说，每年新春的贺卡泛滥，也成为特殊时期不可避免的社会现象。您甚至可以猜测：作协的会员那么多，贺卡印制得不好不行，行文没有特色也不行，但这恰恰如同河沟里的流水，每年都得流逝而去很大的一个数量，说浪费也不为过，但真没有它，这春节就会有所欠缺。

　　今年的早春，我终于看到了作协改革过的贺卡——在古朴的“拜年”两个大字之下，附上了八大书记的集体签名。什么贺词都不要了，就用简朴的“拜年”二字。家住北京的作协会员不少，其中的书法家也占据了一定数量。几位书记就是挖空心思写字，也未必写得过书法家。再说这简朴大气的“拜年”，其中的意思是非常深厚的，省略了祝词与花里胡哨的印刷，正可以突出贺卡的本来面目。目前的中国作协有八位书记，每人分管一摊。估计在发出贺卡之前的那两天，八大书记要流水签名“制作”贺卡——最初由铁凝、李冰二位牵头，他俩流水签过，其他书记顺序签过，最后由秘书班子一通忙活，这任务就完事大吉了。

　　这样做实在很好，有签名就显得朴素真实，作为作家的书记本人，他们的名字是有分量的。字迹只要不太坏，就比书法本意上的还好，能好上许多倍。今天，任何会员很难认识八大书记的全部，所以当会员接到这八位的集体签名，就必然对作协的集体领导产生亲切感。他们还会顺便“再看看”这八位的书法究竟怎样，如果不太差的话，于是连带对新春也就产生好感了。这里我必须说，签名的字是写在贺卡上寄给会员的，又是在节日期间，这就给会员以评说书记的签名以及他们平时为人的机会。试想，我不了解八大书记对这做法的态度，但贺卡经过了这一改革执行已经有年，说明它业已形成一种制度了。

　　作协是个执行、完成“软任务”的单位，中央和国务院每年都期望它能推动全体作家奋力创作，多写一些好作品。至于怎么催促作协完成这一任务，怎么通过中宣部和文化部帮助作协完成这一任务，则是大众感兴趣而本文也难于透露的。

　　巧了，最新一期的《三联文化周刊》送到我的手边，封面是习近平的大幅彩色照片。用了什么标题呢？封面用了主副两行的标题。主标题是大字：现实生活中的理想国；副标题是小一号的字体：2020小康目标的15个关键词。这说明编辑很聪明也很认真，用封面画就说明了许多意思。

　　我又仔细看了一遍，似乎懂得了杂志的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