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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醒龙:对小人物充满敬畏 文学之外的东西不在乎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1月30日10:50 来源: 荆楚网
图为:刘醒龙畅谈人生图为:刘醒龙畅谈人生
图为:刘醒龙与本报记者合影图为:刘醒龙与本报记者合影

  楚天金报讯□文/本报记者胡彩丽 图/本报记者程平 实习生程瑾 王盼歆

  ○人物素描

  与刘醒龙交谈时才知,记者经常跟他在同一间不起眼的小店里过早,也许相遇多次,却从未认出。“我告诉你,有一家店内的热干面更好吃,就在旁边那条街上的驾校旁……”笑着拉这些家常话的刘醒龙,真实地让人感受到一位作家温暖平实的内心,和洒向生活细节的目光。这些,与他在刻画小说《天行者》、《圣天门口》等作品中那些丰富细腻的小人物时,所呈现出来的敬意,具有同样的特质。

  有一个梦想叫故乡

  “我回首眺望/故乡很远,又很近/一间教室,一个老师/一个学生,一首国歌/一面国旗,一个致礼/这不是天行者的来意/是风的来意/人心的山坳,被那阵/飘落在树叶上的书声/震憾……”

  去年11月,刘醒龙写了一首歌,名为《有一个梦想叫故乡》,献给了团风县。将对故乡的情感升华到“梦想”这个层面,唯有这样才能表达刘醒龙心中那种深沉的依恋。

  同在去年11月,刘醒龙遭遇人生至痛之事:父亲溘然长逝。应父亲要求,他将父亲掩埋在了家乡的土地上。从此后,这片土地就更成为了他缠绕不休的情感之根。

  自1岁多离开,直到三十岁时,刘醒龙才随父亲返回出生地黄州,虽然当时老屋已经坍塌,可就在那一片断瓦残垣之中,他却突生出故乡的感觉。而这种感觉,使得他在“乡土文学作家”的路上越行越劲。

  从《凤凰琴》中的界岭小学,《村支书》中的方建国、《黄昏放牛》中的德权老汉、《挑担茶叶上北京》里的茶农石望山,《圣天门口》中由雪杭两家共同演绎的世纪风云,再到《天行者》中的叶碧秋……刘醒龙的创作里,都离不开大别山的影子,离不开那些平凡的乡亲们。“无论你走到哪里,都会惦记着那里。因为你的文化之根就在那里,那是关乎你生命的记忆。而人如果没有文化背景,人生的质量是要打折扣的。”对于故乡,刘醒龙这样说。

  前不久,刘醒龙找了个机会,把故乡团风、罗田、英山等曾经去过的地方,全部都走了一遍。让刘醒龙感慨万分的是,他竟然在八旬母亲的帮助下,找到了自己襁褓时期呆过的地方——已经破败的团风县酒厂。“我在想,是不是因为我对这里的记忆太深刻,所以现在才会这么讨厌酒的味道。”刘醒龙笑道。

  这次行走,串联起母亲曾无数次讲述的旧事,让刘醒龙再一次梳理了自己56年来的生命轨迹,他发出感叹:“我是典型的黄冈人,耿直,遇事明知道有弯也不愿意转过来。一路走到现在,确实很不容易!但到目前为止,我对自己这些年来所走过的路,还是比较满意的。”

  如今,刘醒龙已在武汉居住近20年。提起故乡,他多次眼眶湿润。“离开得越久,记忆里最在乎的东西,感情就越深沉。”

  我对小人物充满敬畏

  读刘醒龙的作品你会发现,里面没有非同寻常的大英雄,也没有绝对意义上的“坏人”。有的只是大众底层的人民,而这些人身上所呈现出的善良和诗意,将很多小说填充上浪漫主义的底色。《天行者》的结尾中有一首诗《一碗油盐饭》:前天/我放学回家/ 锅里有一碗油盐饭/

  昨天/我放学回家 /锅里没有一碗油盐饭/今天/我放学回家/炒了一碗油盐饭/放在妈妈的坟前……

  多年前,刘醒龙听到这一首只有52个字的作者不明的诗时,深受震撼,情不自禁地流泪。从这首诗里他悟出:有一种作家是用灵魂和血肉写作的。

  “写出小地方不小,小人物不小的意义,才会感觉到文学之伟大。尤其是,那些小人物身上的人性所焕发出来的善良和美好,才是生命的意义之所在。”

  2011年获得中国第八届茅盾文学奖的作品《天行者》中,有一个人物“苕妈”,对这个不起眼的配角,刘醒龙称自己最喜欢。他饱含深情地分析道:“她很可怜,在界岭这个地方,所有人的命运都很卑微。她是卑微中的卑微,可往往最卑微的生命,在最要紧的时候会突然发光。所以每一个生命都不能忽略,即便是一棵小草、小树苗,也有他存在的意义。”

  拥有这种朴素的观念,刘醒龙称来自爷爷对他深刻的影响。在日本人占领武汉时,爷爷在汉口当工人,因没有良民证,在六渡桥被日本人打得晕死过去,肋骨断了,胸口被捅破一个洞。可爷爷带着一辈子都没有愈合的洞,不仅挣扎着活了过来,还活到了88岁高龄。其间,他在乡下开荒种菜砍柴,用难以想象的顽强和坚韧,帮全家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

  爷爷就是“小人物”中的一位,却有着神奇的生命力和创造力,让人敬畏。除此外,刘醒龙还说自己怕女儿。“看见另外一个生命在成长,我感到我也是这样过来的。其实对其他任何生命的敬畏,都是对自身的敬重。”

  文学之外的东西我不在乎

  “年后,或许会有三个月时间,我会闭门写作。”刘醒龙告诉记者,眼下他正在写一个都市题材的长篇小说,大约二三十万字,暑期必须交稿,另有一个长篇文集要出版,所以早已抓紧时间,将《芳草》杂志几期需要看的稿子提前看完了。

  身为《芳草》杂志的主编、著名作家,刘醒龙说自己眼下最痛苦的事情,是时间不够用。为了保证创作状态,他每天早晨6时就起床,先在泳池里游上1000米,在大家还在梦中时,先把最要紧的事情完成,然后每天写作6个小时,这一习惯已经坚持了5年。“到这个年纪我已经很清楚,这一辈子我最重要的就是文学,是用来安身立命的。只要自己能写,我就悠悠万事,以此为大。文学之外的东西,我不在乎。当年写《圣天门口》时,别人都说我傻,说现在没人看百万字的书,但是我一定要写。”

  从电影《凤凰琴》、电视剧《圣天门口》,到今年即将开机拍摄的《天行者》,刘醒龙已有多部作品“触电”。谈及收视率不太高的《圣天门口》,他认为这部电视剧其实已经很不容易了。“一个成熟的体制,评价应该是多元化的,收视率不高并不意味着艺术水准低,反之亦然。”他讲到,在欧洲一个好的作家,如果作品能卖到500册,作家会很欣慰,但如果你恭喜他卖到两万册,则有可能会被认为是嘲讽。热销、赚钱,不该是这个社会评判作品的唯一标准。

  说完这些,刘醒龙用很郑重的语气,慢慢地说道:“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这个标准应该是我们中国文化的标准。为什么一定要赚那么多钱?为什么一定要成功呢?”

  ○访谈实录

  记:您的那些作品中,是否有哪一个人物形象接近您自己?

  刘:基本上没有,到目前我没有这样写。散文随笔可以这样,但小说还是当小说写,虚构文学还是虚构好,不拿自己和家里人说事。我的作品都是基于对生活真实的想象。

  记:您在武汉居住了近二十年,是否对武汉有深厚的感情?

  刘:我以前不喜欢这个城市,但是现在特别喜欢。首先是城市改变了,进步到我的心里了。另外,在这里生活久了,已经习惯了。我长期住在武昌,觉得很难找到一个城市,像武汉这样适合我的性格,很自在,三镇风情差异很大,风格多元化。

  记:您每个长篇都要花很长时间,夫人是怎样支持您的?

  刘:(笑)做好吃的呀! 我常说,2011年我最伟大的成绩,就是将老婆送进了厨房,以前都是我在做。我很喜欢做饭,很有趣,有创造性,有成就感,跟写作有相似之处。现在我比较懒,事情多,主要是太太做。每当看到林丹的广告“男人不要做饭,女人不要洗碗”,我跟太太就会笑起来!

  记:这次政协会上提了什么提案?

  刘:有两个,一个是要大力扶持文学期刊,另一个是对文学人才要有特殊政策,不能用招考啊,学历啊这些东西把人才限制死了。

  记:如何看待当下“文学鄂军”的力量?

  刘:(思索)这些年相当不错,特别是方方、陈应松、池莉等作家,堪为榜样。当然也有不好的方面,比如太功利,用文学来追求名利,这就背离了文学的本质。我认为,文学还需要有种纯粹的精神,做一个好作家,先要做一个纯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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