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网>> 小说 >> 今日作家 >> 正文

夏天敏:一片痴心终不悔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1月23日09:38 来源:文艺报 夏天敏

  夏天敏,云南省作协副主席,上世纪80年代中期开始创作,曾在《人民文学》《中国作家》《当代》《十月》等发表中短篇小说200余万字,作品被《小说选刊》《小说月报》《中篇小说选刊》等选载。曾获第三届鲁迅文学奖,第四届云南省政府文学一等奖等。根据同名小说改编的电影《好大一对羊》曾在法国、美国、加拿大获奖,同名电视剧获“飞天奖”、“金鹰奖”。已出版长篇小说《极地边城》《两个女人的古镇》及散文集、中短篇小说集等12部。部分作品被译成英文、韩文等。

  转瞬之间,搞创作已经20多年,我从一个满头青丝的年轻人变成了头发花白、形容憔悴的人。文学创作,是一件极其辛苦也极为快乐的事。选择文学,没有什么具体的目的,也没有功利,纯粹就是爱好。仅只是爱好是没有多大压力的,但当爱好变成责任、变成荣誉、变成使命时,压力就变得很大、很沉重了。

  上世纪80年代,是文学创作的春天。文坛姹紫嫣红、百卉争芳,文学像一股穿透力极强的东风,覆盖了所有领域。一篇小说、一首诗,可以在眨眼间使人成名。文学期刊印刷动辄就是几十万上百万份,人们争相抢购、争相阅读,文学成了全民族精神狂欢的催生物。

  我就是在那样的背景下开始写作的。写作的目的,除了爱好之外,其实也不乏成名的念头。但我所在的小城,实在是太偏僻、太遥远了,不要说与文化中心的大都市相比,就是离省城也相当遥远,一本文学期刊抵达小城,起码要迟到半月一月,文化信息不畅,完全封闭的状态,使我们对外界的认知远远跟不上发展速度。那时,我们不要说认识作家,连刊物编辑是啥样也不知道。直到1985年之后才见到来小城的省里的编辑,当主持人在小城的一所学校礼堂介绍说“你们不知道作家是啥样,这就是作家”时,全场1000多人刷地起立,激动得连呼吸都屏住了,旋即躁动起来,爬上椅背争睹作家尊容。

  这样的情景,对于一个小城的作家,无疑是有巨大的鼓舞作用的。从那时起,我和小城的一批作者益加勤奋,拼命写作。我们都幻想着自己的作品能变成铅字。但事实并不像自己的想象,勤奋并没有给自己带来荣誉的桂冠。那时,我工作之外,几乎所有时间都用来阅读、写作,几乎无所谓节假日,连大年初一都在写作。那时,文坛流行什么我就随波逐流,亦步亦趋紧紧追随。意识流盛行时,赶紧写意识流小说,寻根文学盛行时,赶紧写寻根文学,新写实小说流行时,赶紧忙着写新写实小说。后来,又是西方现代主义传入,文坛一派热闹,魔幻现实主义、通灵、解构、黑色幽默,五花八门、铺天盖地,让人目不暇接。紧追慢赶,总也赶不上瞬息万变的文坛。乱花迷人、五色杂陈,身处小城的作者,总是在惶惶然悚悚然中度过自己写作生涯中的日子。

  那时,我写作之勤奋,至今想来仍然叫人难以置信。每天熬更守夜、不论寒暑、不计条件,一杯茶、一叠纸,伏在膝盖上即可写作,甚至病了住院,只要不输液不插针头,仍然写作。尽管如此,我的作品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难以发表。记得最早发表的一篇小散文,是在本地群艺馆办的油印刊物上发表的。那时的编辑负责,用铅笔给我写了一张意见,说虽可用但仍有不少问题,让我激动了很长日子。

  我经历过漫长的投稿退稿的日子,这种状态大概有八九年,每天想到收发室去看,又忐忑不安,因为知道投稿基本上都是退稿,不看又心有不甘。常常趁无人时偷偷溜进去,再匆匆回到办公室,偷偷拆阅,拆阅的结果自然都是一样的。好在那时的编辑负责,持之以恒的投稿让他们动了同情之心,总把稿子看了,又提了些意见,让我在失望甚至绝望之余,又生出一丝希望。正是这游丝一般的细长而脆弱的希望,让我坚持了下来。

  记得《红岩》发表我一个中篇时,用我的照片做封面,编辑让写几句话,类似于感言。我不假思索,写下了“失败、失败、再失败,坚守、坚守、再坚守,成功、成功再成功”。

  坚守对于搞创作的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坚守需要勇气,需要耐心,需要持之以恒的精神。创作之初,如果仅仅是出于兴趣,那就坚持不了多久。因为这时你的兴趣受到挫伤,你因此怀疑自己的才能,也怀疑文坛的风气不正,对编辑充满怨艾。如果仅仅是兴趣,你就无法抵御各种各样的诱惑。上世纪80年代后期兴起一股经商热,不少文学写作者经不住诱惑,纷纷下海经商去了。他们当中有的获得成功,当然更多的失败了。不论成功的或是不成功的,他们再也回不到文学这个精神家园了。因为文学的确是孤独者的事业,付出的多,收获的少,甚至是颗粒无收,面对着流出的心血和汗水,不是叫人倍感失落和沮丧吗?更何况,即使你有了一定收获,你所获得的无论是精神上的还是物质上的,和经营其他的相比,都是微不足道的。

  文学发展到后来,在整个时代环境中就变得寂寂无闻了,一个充满活力也充满矛盾的时代,一个各个领域各个方面都天翻地覆的时代,文学退缩到边缘地位,甚嚣尘上的物质时代使文学黯然无光,谁谈论文学谁就是“脑残”。我在这样的环境里,始终不改初衷,始终坚持着自己的目标。这时的我,已由对文学的热爱变成对文学的自觉,我不相信一篇文章一部书能改变世界,但我觉得没有文学的时代是不完美的时代,没有文学的时代是悲哀的时代。文学给我以心灵的充盈,文学让我把对时代的认识通过笔端表述出来。由于坚守和苦苦追求,我终于在写作近10个年头后开始发表一些作品,起初在市级刊物,后来终于在省级刊物露面。此后我坚守了七八年的时间。七八年里我发表的作品不少,但都没有引起强烈反响。这是一个让人伤感和苦闷的时期,我渴望着能在全国有影响的刊物发表作品,就像当初渴望着能在公开刊物上发表作品一样迫切。心情焦虑但又苦于无法突破,全国刊物就像一个标高,冷冷地横亘在我的面前。在焦躁中度过很多日子,又重新恢复当初的心情,不急不躁,充满耐心,充满韧劲,更主要的是对文学不离不弃,始终如一,用坚韧和持久唤起文学的青睐,像痴心的情人用胸膛拥抱冰凉的石头,相信总会有焐热的一天。

  2001年我到鲁院读书,随身携带了三部经过长期酝酿精心打造的中篇小说,其中就包括我获奖的成名作《好大一对羊》,临近学习结束,学校请了在京的几家有影响的权威刊物,如《人民文学》《当代》《十月》的主编来学校看稿、选稿,出人意料的,我的三部中篇小说都被看中,《好大一对羊》在当年的《当代》文学拉力赛中获得冠军,后来在年度的评选中,又获得总冠军。

  这之后,《好大一对羊》获得第三届鲁迅文学奖中篇小说奖,这个消息不仅在我所居住的小城是个爆炸新闻,就是在云南省也引起强烈反响。因为在此之前云南的作家从未得过此奖项,连在全国重点刊物上发表作品也寥寥无几。这表明了云南不乏向全国冲刺的作者,也表明了云南文学经过长期的沉寂,经过耐心的准备,经过刻苦的砥砺,一旦有人突围,就会不断涌现出好的作家好的作品。果然,迄今为止,云南已有4人获得鲁迅文学奖。尽管一些作家与茅盾文学奖失之交臂,但说明云南作家距离这个奖项已经越来越近了。

网友评论

留言板 电话:010-65389115 关闭

专 题

网上学术论坛

网上期刊社

博 客

网络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