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吃猕猴桃时要先想到猕猴

　　到广东采风，做梦都没想到，在台山川山群岛的上川网塘湾居然有个省级猕猴自然保护区。自二〇〇五年，我同京城的一批作家加入了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后，就特别关注野生动物保护的情况。对于猕猴，我大致了解一些。首先，猕猴是猴科的一个种类，在世界，特别是亚洲很普遍，光各种名称叫法就有几十种，如我国广西猕猴、台湾猕猴，国外的如锡兰猕猴、地中海猕猴、恒河猕猴等等。猕猴也称猢狲，身材娇小，生性好动，常在峭壁、树林、水边生活。我以为，吴承恩所写的《西游记》中的孙悟空，其原型就是猕猴。我曾多次到过位于江苏淮阴的吴承恩纪念馆去参观，尽管我们无法考证淮阴这个地方过去是否有大量的猕猴在此生存繁衍，但吴承恩看过并认真观察过猴子的生活习性当是不用怀疑的。

　　据说日本有一种猴叫石猴，我没有见过。听这方面的专家说，那石猴其实就是猕猴。还有一种食物，叫猕猴桃。我不知道，当初给这种水果起名字，是因为水果的表皮颜色与猕猴的毛色接近，还是因为猕猴天然爱吃这种水果？

　　陕西周至大量生产猕猴桃。女作家叶广芩前几年到那里挂职担任县委副书记，具体有什么业绩咱说不清楚，但有两件事被传说得挺神。一是她到那里夏天一直穿旗袍，这在思想相对传统的农业大县周至简直就是另类。不过时间长了，从干部到普通农民都接受了这个形象。另一个是她担任了猕猴桃的形象代言人。叶大姐我是熟悉的，她出身皇族，本姓叶赫那拉，跟慈禧是亲戚，人长得大气从容，作品写得阳刚老道，从她的身上无论如何也看不出猕猴的长相，更闻不出猕猴桃的味道。但乡亲们就认准了这个旗袍书记，说她名气大，气质好，非让她当形象代言人。您还别说，自打叶广芩当上了猕猴桃的形象代言人后，周至的猕猴桃销路还就是好，以至挂职时间期满，县里的干部和乡亲找市委，强烈要求叶广芩再延长挂职时间。

　　这川山群岛上的猕猴有上千只，而且训练有素，会很多技能。我们去的这天上午，天气晴好，从大巴车上刚下来没走出几步，就被一群猕猴围住，确切地说，我们也把一群猕猴围住。因为没有准备，我们每个人都两手空空，这让猕猴很失望。我注意到，刚生过孩子的猕猴妈妈的肚子下边似乎有个口袋，小猕猴两手搂住妈妈的肚子，亲密程度完全可以用浑然一体来形容，与澳洲的袋鼠很相似。等到了训练场，工作人员只轻轻地一拍手，几只大些的猕猴便开始表演。猕猴们真有功夫，有的骑自行车，有的爬树，更有的居然能快速地接飞刀，而且准确无误。我从工作人员那里花十块钱买了两包食品，第一包刚打开，一个没留神，就被一只小猕猴飞快地抢走了。等正要打开第二袋，另一只猴子则猛地跳起，凶狠地向我手上抓去，我大叫一声赶紧把食物甩给它。那家伙接过食物几下就蹿到树顶，冲我得意地吃着美味。工作人员说，猴子们吃起来没够，多亏你把食物给了它，不然它会跟你打架的。或许知道猴子们的脾气，同行的作家陈世旭自始至终没有下车，他说在峨眉山曾领教过猴子的厉害。

　　我第一次看猴是在北京动物园，那是上小学三年级时学校组织春游时看到的。后来，陆续在很多的地方都看过。我最不喜欢看街上耍猴的。那种猴摘帽子等着要钱的把戏实在有损猴子的尊严。我也看不惯很多科研单位拿猴子做各种药品实验。特别是前些年有些大款暴发户动不动就要吃猴脑。二〇一二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央视焦点访谈节目报道了江西抚州市资溪县国营林场猎杀七只猕猴的恶性事件。据盗猎者说，他们把打死打伤的猕猴卖给城里的餐馆，猴肉两百八十元一斤，猴头九百元一个，供不应求。记者注意到，这些盗猎者枪法极准，几乎弹无虚发。他们在林区先后开了九枪，持续了三四个小时，而林区管理人员竟然没有一个人出面阻止。而专营野味的饭店，经常是公款消费的主顾。除猕猴外，店里还加工大雁、野鸡、竹鼠、獾猪等野生动物。典型的是“大雁四吃”。看着猕猴惨死的情景，我真想给那些狩猎者打上一枪。我要告诉他们，我们要建立的和谐社会，不光是人与人的和谐，还包括人与自然的和谐以及人自身的和谐。

　　姚明在电视上为野生动物做的公益广告中说，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我以为，这只看到了人在物质利益方面的疯狂。其实，杀害还有一个对生命的蔑视问题。人和动物之间，人显然是强者。那么，人要实现生存，就可以残害、吃掉野生动物吗？深而探之，某些人为了达到个人的目的，就可以把弱势群体视为草芥，看作虫卵，任意欺凌、侮辱、伤害以至付出生命的代价。这些年我们经常看到有关工头拖欠农民工工资、干部子女开车撞人逃逸等事件屡现报端，这足以看出在一个逐步走向文明的社会里还有多少的丑恶仍然在有恃无恐、肆意横行。因此，我们有权呼吁，也必须呼吁，中央必须加大执法力度。而要真正做到人的平等，得到尊重，我们不妨从尊重一只猕猴开始——即吃猕猴桃时，首先想到猕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