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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慧芬舞蹈取胜的三个鲜明特质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1月11日21:13 来源:文艺报 许 诺

  30多年来,陈惠芬一直活跃在创作一线,坚持不懈地在舞蹈的深度和高度上挑战自我。深度,源于对作品本身的高要求。几乎每一部舞蹈,无论是大型舞剧还是小型舞蹈,在陈惠芬手中都要经过多次反复思考和打磨,因为“我们不愿意重复别人,更不愿意重复自己”,她说,“我们都知道,如果想不到那个深度,就做不到那个深度”。

  好的舞蹈作品所表现的,其实别无其他,而是创作者本身——因为舞蹈的内核就是一种信念的坚持,是一种理想的表达,只有一个自我极其丰富的创作者,才能将那种“人人心中有,个个笔下无”的东西,恰如其分地表现出来。而舞蹈创作的过程,其实就是寻找一种适合的、充满“意味”的方式来表达你自己。

  舞蹈之“重”,挖掘历史深处的力量

  黑色底幕远远映出起伏的山脉,孤独的顶光延展着格外空旷的舞台。在硝烟弥漫的寂静中,一个,两个,三个……年轻的战士在我们面前一一亮相,尚未来得及定格,便又匆匆消失,如同战火中那些短暂的生命。这凝重悲壮的开场,来自于第七届“荷花奖”金奖作品——六人舞《父辈》。

  战火中成长的少年,经历了惨烈的战斗、目睹了战友的牺牲,最终毅然接过老战士留下的枪,走上革命的征程……《父辈》的主题是战争,但又突破了传统意义上的表现方式。在残酷战争的映衬下,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充满了人性的力度:老战士与小战士无声的亲情,战友舍命相护的背影……大段具象而又写意的舞蹈牵动着观众的视线,与死亡对峙的生命强力则震撼着观众的心灵。

  短短6分钟的舞蹈,却讲述出了一代人的故事、一个国家的史诗。或许大多数观众都会被《父辈》的最后一幕所深深震撼:铺满年轻生命的战壕上,一簇光线照在回眸的小战士雕像般的脸上——那战壕,既是残酷的战场,也是战士们为之献身的大地;那光线如凝血,透着黑色的沉重,却又展示着暖色的希望。年轻战士的目光穿透遥远的时空,与生活在当下的“我们”对视;“我们”既像是在凝视革命先辈的身影,又像是在直面历史本身。而“父辈”这个名字则恰如点睛之笔:从剧情来说,倒在未尽征途上的革命先烈是“父辈”,接过枪的少年是革命意志的继承者;而从历史层面来说,舞台上的“他们”都是在民族解放战争中浴血奋战、前仆后继的“父辈”们,而坐在台下的“我们”才是他们遗志的继承者……历史的纵深感由此铺展,唤醒了身处和平年代的人们心中沉甸甸的使命感。

  舞蹈《父辈》的力量,在于它刨开了历史的地表,挖掘出其中最富深意的力量,赋予人们耳熟能详的题材以厚重的历史感和深沉的哲理思辨,令人们在欣赏舞蹈本体时不由自主地陷入对生命的思考,而非流于视觉的狂欢。这便是陈惠芬的作品带给观众的舞蹈之“重”。

  舞蹈之“韵”,诗意弥漫在硝烟纷飞时

  哲学家米歇尔·福柯曾说:“重要的不是故事讲述的年代,而是讲述故事的年代”。陈惠芬则用她的舞蹈告诉我们:重要的不是讲述故事的内容,而是讲述故事的方式。

  在当今主流艺术领域,尤其是军事题材舞蹈创作中,“表现什么”几乎已无争议,“如何表现”就成为决定艺术水平高下的终极判断。如果说,“厚重”是陈惠芬舞蹈独特魅力的源头,那么“诗意”或许可以用来描述这种魅力的主要特征——一种基于文化、哲思和境界的独特韵味。首届“荷花奖”金奖作品、女子集体舞《天边的红云》正是这样一部具有开拓意义的佳作。

  《天边的红云》将目光投向了长征这一传统题材中的特殊群体——红军女战士。仅9分钟的舞蹈,以弥漫而写意的手法描绘了长征途中一个个美丽生命的陨落和不朽,营造出唯美、冷艳的意境。在似幻似真的无尽征途上,年轻的女战士背负着沉重的肉身,一次又一次与死神不屈却又无助地搏斗,悲伤却又极致美丽。后半段,舞蹈的自由指意性被进一步发挥到了极致——用女战士的身体堆砌成的坟茔上,耀眼的白光如同历史凄美的烛照;哀恸的人群散开,观众看到的不是赤裸裸的死亡,而是如梦似幻、如沐天光的优美群舞,革命理想主义与浪漫主义如同泉水流淌在舞台上,带来了曲折却又柔韧的韵致。陈惠芬似乎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告诉我们:红军女战士不仅是拿着枪的士兵,更是一个个柔美动人、活生生的女人。而观众们则赫然发现:在死亡面前,生命竟然如此美丽——生命也本该如此美丽。

  2010年,基于集体舞《天边的红云》重新创作的大型同名舞蹈诗剧,不仅票房叫好叫座,更在第七届“荷花奖”上捧得了舞蹈诗金奖。在容量更大、意蕴更丰富的舞蹈诗剧中,陈惠芬用完全不同于以往“娘子军”式的叙述方式展现了女红军的爱与美,生命与信仰。随着舞剧的推进,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不断地消逝,却不断激发出对生命的歌颂、对理想的绝唱。舞剧尾声,当又一个美丽的女孩沉入茫茫沼海、绝望和悲恸如磐石压顶之际,台上却出现了一片美丽麦田,一个个曾经陨落的生命在金色的麦浪中奔跑、欢笑,享受生命的富足……强烈的意识流式叙述中,现实与梦幻不可思议却又合情合理地结构在一起,而现实与幻境的巨大落差则产生了强大的艺术张力,令台下观众无不为之唏嘘。

  舞蹈本该是诗。或许,正是那浪漫的诗情与生命内在的厚重,赋予陈惠芬众多作品以超越时代的韵致和魅力——这来自于革命理想主义与艺术的浪漫精神,更来自于生命的尊严和历史自身的厚重。

  舞蹈之“魂”,与时代精神共鸣

  陈惠芬曾说:“一部作品,只要富含着那个时代的印记,就一定是优秀的作品。”一句话,道出了舞蹈的灵魂所在。相对于现代舞,当代舞似乎承载着更多这个时代和这个社会赋予的历史责任,在时代强大的主旋律中不断寻求突破和创新,则是她舞蹈的又一个鲜明的特质。刚刚出炉的第八届“荷花奖”金奖作品《决胜千里》就是一个鲜活的例子。

  在新时期的军事题材中,信息化或许是其中最难表现的主题——信息本身所代表的非物质性、非具象性和空间延展性,对以具体的动作为载体的舞蹈来说,似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然而《决胜千里》却做到了:在声光电的配合下,极简的舞台营造出庞大的数字化战争氛围;整齐划一的舞蹈动作,勾勒出数字时代的速度和冷静;荧光勾勒的线条如同神来之笔,让无处捕捉的数字流在现实空间内显形……未来战争“决胜于千里之外、杀敌于无形之中”的特性,在极其写意却又贴切的舞蹈动作中,得到了恰如其分的表现。正如不少评委在赛后所说的那样:《决胜千里》无论是在舞蹈形式还是在艺术空间的处理上都作出了极大突破,无疑为今后一个时期的舞蹈创作打开了一扇大门。

  如果说,《决胜千里》灵魂中响彻的是新世纪科技强军的强大乐章,那么,创作于世纪之交的大型舞蹈诗《妈祖》,则充满了以文化为纽带、连结两岸同胞的共同祈求和强烈愿望。在深厚的民间文化底蕴和丰富的情感线索之间,《妈祖》如同一首古典与现代、民族与世界的交响曲,诗意地表达了“人的神化、神的人化”,那充满人间烟火的温情与灵魂高度的神圣美,将两岸华夏子孙同根同源、同宗同脉的民族亲情和人民共同祈祷平安和谐的宏大主题,用登峰造极的舞蹈语言推向了又一个高度。

  正是作品灵魂深处的时代烙印,赋予了陈惠芬作品生生不息的活力和跨越地域、跨越时代的强大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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