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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柒斤:“言”而有“信”的日子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1月10日10:07 来源:北京日报 赵柒斤

  每天下班前,我都要问保安:“有没有我的信?”

  刚开始,年轻的保安很奇怪。我知道他纳闷的是,像我这样的“手机族”、“电脑一代”怎么还如此冥顽不化,到今天还用信跟人联系。其实,他误解了。我每天等的是报刊社寄来的样报样刊。确切地说自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我20年没用笔和纸写过一封信了。

  然而,很多时候收到了只装有一张报纸或一本杂志的“信”,看着信封上那些手写的我的通讯地址和姓名的字迹,我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用笔写信的年代。

  我父母是“移民”,所以在那些没有电话、手机通信的年代里,家里来信特别多。对每封来信,父亲都一丝不苟地即时回复,因而我们兄弟从小就对写信的格式非常熟悉。

  别看我父亲只有“高小文化”,但他写信的水平却是蛮高的。记得在每封信的开头,父亲都非常郑重地在顶格敬称对方,然后“来信收悉,勿念”几个字,再将家中大小事,村里大小事全部变成信的内容。聊完家常,就是祝福和落款。信写好并认真阅读检查一遍后,父亲便把信纸先横折两下、再竖折一下,规规矩矩地放入信封,然后用毛笔写对方地址、贴上邮票,在封口处抹浆糊后,还用手掌轻轻压合。一串动作,连贯而娴熟。第二天早晨,父亲就马不停蹄地到5公里外的镇上寄信。

  每次收到远方亲戚的来信,父亲会拿着小刀,小心翼翼地挑开不知被对方涂了多少层浆糊的信封封口,然后一字一句地默念一遍,再当着全家人的面大声读一遍。“寂寞想家的日子,家书让我们觉得很温暖”。收藏了近百封家书的母亲,说起那时收信的心情便一脸阳光。

  我第一次写信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读小学三年级的一个冬夜。记得做木匠的父亲在外地做工,读中学的哥哥又住校没回家,收到老家来信的母亲便催促我连夜回信。我记得写第一封信时,母亲还把她收藏的来信拿出来给我做样本,然后她坐在一旁提醒。一封几百字的信,让我母亲和我在昏黄的灯光下折腾了三个多小时。当时虽然觉得写信挺吃力的,但感到自己也多学了一门功课。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读高中以及后来上大学时,写信便成为一项很重要的工作。每次写信前,都要抽一定时间读父母的信或同学来信,想好要写的话后,才开始动笔。现在想来,写信的诸多格式虽颇似“填空作业”,如信尾的“……此致,顺安”、信封上的“赵缄”或“内详”等,但思念之情却难以抑止,更让我慢慢地回忆起他们当初的音容笑貌……

  20年前,“写信联系”常挂在我们嘴边。而今,这句话似乎已慢慢沉寂或成为一种回忆,取而代之的是“有空打电话”、“发短信联系”或是“QQ上说”。一句话的变更,折射的是一种生活方式的变更。

  如今,恐怕很少有人写信了,电话、手机和电脑成为我们交流的主要工具。通过网络和视频,人与人之间几乎可以每分每秒述说思念。然而,我们在为高科技消灭空间距离欢欣鼓舞时,也感觉到“言”而无“信”的困惑。因为人们都清楚,书信是带有写信人的体温、指纹、气息、性格、个性等,每一封书信、每一个汉字,都是独一无二的,都有一个或几个精彩的故事。它涵盖了当时写信和收信人的生活层面和情感。所以说,蘸着笔墨的书信,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都是温情。这是“手机短信”、“网络视频”等现代通讯工具无法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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