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惊影子灵 狗叫趣味深

——读陈奕纯的散文《月下狗声》

　　好酒要慢饮，佳作需细品。因为好作品不是快熟食品，蜻蜓点水般的浏览，是不会给你留下深刻的印象，更谈不上会有什么样的收获。只有浸入其中，细读慢品，才能充分得到艺术上的享受。

　　陈奕纯的散文《月下狗声》发表于《北京文学》2011年第11期，以最高票荣获第六届老舍散文奖。它是一篇趣味浓重又有几分淡淡怪异的乡土生活散文，你只有静下心来，沉溺文中，不断地揣摩、拿捏、砸吧，才能感觉到它特有的美妙和乐趣。

　　陈奕纯是位才华横溢，博学多才，想象丰富，学养厚实的艺术家。散文写作是他绘画、书法、诗歌、著书在内多方面艺术实践活动的一个侧面。

　　乡村是古今许多有成就的作家、艺术家开拓、孕育、诞生其文学艺术作品的肥沃土壤，也是他们有效补充精神能源、不断学习汲取鲜活有生命力的语言、认识别有洞天的乡土世界的重要场所，更是他们创作文学艺术精品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素材资源的基地。精读陈奕纯个性鲜明独特的《月下狗声》，我感受到了这是一篇独具一格、语言极具特色、想象力异常丰富、文化氛围特别浓郁的一种全新的乡土艺术散文。

　　语言风格的独特美。散文是语言的艺术。散文要美，首先语言要美。《月下狗声》的语言在于它新颖鲜活，独具魅力。如“山月照得累了，河水不响，风也不响，大山的影子鬼鬼祟祟就出来了。”“汪”是爱称，像保险箱被加了密，意思是“亲爱的。”这种富有灵性的句子，在本文隽语频出，精彩纷呈，它时时抓住读者的眼球，敲开人们的心坎，震撼大家的心灵。如“就看见了山月下的门，‘吱扭’一下，亮出一道缝，把一团红彤彤的颜色漏泻开来，是墨，非墨，红和墨晕染成了夜，四下里乱爬，如蛇，如蚯蚓，还有它们狡猾的呻吟声，在小镇上不知不觉地重复播放着。”这样极具魅力的鲜活语言，完全跳出了一般散文的俗套，既形象生动，又凸显了文章的骨感。再如“影子就笑着小跑，笑着跑着，一直向西，也不管什么下雪不下雪了，也不管什么山路好走不好走了，就这样，一个劲儿地跑呀跑，突然，影子就不跑了，再也不跑了，打死她都不跑了。”读着这些灵性十足的优美句子，我发现在他的笔下很少用套语熟语，作者所精心采集选取的语言大都是像小草像露珠一样清新、洁净、透明，富有生命张力的通俗鲜活的语言。从中可以看出，陈奕纯追求的是一种有难度、高质量、超境界的写作。

　　想象力异常丰富。文章一开头，由影子淡淡的怪异展开了一串丰富的想象：在“月下狗声”里，秋凉天阔了，把山月想象出莲花和一幅幅山水流转的中国水墨画；在我们的记忆里，把影子想象成是黄河里的月亮，一晃，一道一道的，全都变成了波纹；在雪地里，把狗想象成一个有羞臊感的女孩；在“月下出差”里，把月下的雪花想象成一群群走路的人；在出门行窃前后，对那个偷东西的陈八成充满幻想的语言、心理描述；在“月下瓜地”里，那个八岁山里娃潜进陈子善家的冬瓜地里的小闹剧，由此想象到有些仇不能结，有些恨不能留，谁也不知道这些仇恨会在哪里落地生花；在月下的三个影子长一声短一声的叫声里，想象到“声音就是一个谋杀你自己的凶手”，“三个影子，一起把西天的山月叫落了，就剩下一片天籁了”，这些奇思妙想的精妙句子，本文比比皆是，无不敲人心坎，引人入胜。

　　在月下狗声里，作者以影子为针，月光做线，巧用散点化的散文表现手法，将不同时段狗的叫声和乡村不同人物在不同场合的内心活动和自然环境的动感意境有机地串联起来，使文章趣味无穷，诗意盎然。

　　文化氛围独特浓郁。陈奕纯是位卓越的散文作家，在这里他用一个画家精细的眼睛观察着诗意浓重的乡村生活，善于捕捉彰显乡土灵性的人物内心世界以及山川草木、鸡鸣狗吠的线条、色彩、高光与构图；同时，他又是中国当代最具影响的实力派国画大家和造诣很深的书法家，他常常赤脚行走在祖国美丽大自然的山水之间，倾心体现着他对艺术的酷爱和钟情；作为散文大家，他又善于捕捉各种乡土人物内心深处的细微变化和不同感触，陈述他们的情感波澜以及常人容易忽略的令人难忘的动感细节。

　　精读全文，我以为本文中的狗声是乡村美景的一个细小的特色插曲，也是作者借此巧妙寄托他思念故乡之情的心声，月色下的村庄美景显然是人们上演乡村特色剧的舞台，三个影子和陈八成等都是这部乡村闹剧的主角，它们在陈奕纯写意浓重的高超笔下，被精心揉捏成一篇语言鲜活优美，结构完整、慎密，又充满诗情画意的意境亮、格调高、品相新的乡土文化大散文。

2012年11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