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寓言的真情吟唱

——评陈奕纯的散文《月下狗声》

　　陈奕纯的散文《月下狗声》发表于《北京文学》2011年第11期，以最高票荣获第六届老舍散文奖。它告诉我们，乡土散文是可以避开琐屑、困顿和冷漠，让月光照耀着乡村，便有了诗意的流淌，有了温暖的涌动，大山影子里的村庄虽黑暗而富含浪漫，虽秋凉天阔却升起皎白的莲花。他用诗意的笔触将乡村的夜涂抹的摇曳生辉，生机盎然。用寓言的讲述，在月光的白纸上晕染出美妙的图画，使乡土山村彰显着人性的光芒。

　　在乡土散文的写作中，如何冲决公共想象的堤坝，力避人云亦云，形成自己卓然不群的写作风格，是一个极大的挑战。陈奕纯的散文《月下狗声》，题目就让人耳目一新，一下子就把人带入曾经的乡村月夜，静谧中的犬吠，鸡鸣茅店月，人迹板桥霜。乡土散文的主流是怀旧情节，无非离不开贫困中的亲情，困难中的温情，艰难中的弘毅，多以远离乡土的文化回望姿态出现。《月下狗声》则独辟蹊径，他用月光轻轻地笼罩了乡村，实际为乡村涂抹上了诗意的工笔重彩，乡村摇身一变，抖落了叹息与哀伤，变得楚楚动人起来，变得美轮美奂起来。如同在面前徐徐展开一幅美妙的乡村画卷：月下的大山影子里，秋凉天阔了，看那山月，看出了皎白，看出了莲花，看出了一幅幅山水流转的中国水墨画，竟然，是大雪纷飞时的一丝静。于是，影子和秀才一前一后在山路上移动，雪花把他们俩的身子染白，脚印和脚印纠缠一处，诞生消失，消失诞生，一条线一条线地迅速消失。陈奕纯在深情吟唱乡村时的情感是波涛汹涌，但他很会克制，在关键处发力，诗意的语言充满了弦外之音，很有张力和弹性。他选择了诗意的语言，诗意的画面，诗意的节奏，使自己的乡村情感在诗意里滥觞。在动与静、明与暗、里与外、意象与具象的描摹中，他营造了“山月藏起来了，大地一片混沌，雪花也在一群群地走路，雪花齐刷刷的脚步声超过了人，”“大雪一样的月光漫卷开来，只剩下了一种白。”“三个影子，一起把西天的山月叫落了，就剩下一片天籁了。”

　　《月下狗声》是在恣肆的天籁环境中展开了叙事，讲述了一则乡村寓言，一个月光中的寓言。作者如同看守麦场的老者，吸着旱烟袋，慢悠悠地讲述着古老的寓言。老者先是买了个关子，不讲人，却讲起了两只狗。这是两只有灵性的狗，是热恋中的情狗，间或是肝胆相照的朋友，在月光下影子和秀才就跑成了一道奇异的风景。然而，这只是个铺垫，故事的谜底远远没有结果。于是，故事又巧妙地转向陈八成出差，叙事者沉着地叙述着故事，陈八成去陈子善家出差，顺手抱走了陈子善家的冬瓜，正在无法出门时，是影子和秀才帮了大忙。可回家后得到的结果，却是啼笑皆非。然而，这还并非结果，话题一绕，“月亮的一根根白胡子，是陈子善家的冬瓜秧，”叙事者讲述了陈子善种冬瓜的事情，讲述起种冬瓜过程中的人事纠葛，讲述了一条条冬瓜秧的“出差”故事，峰回路转照应了陈八成出差抱走冬瓜的结果。可是，这仍不是结果，三个影子的出现，才是陈奕纯设计的独出心栽的结果。这个结果形成了让人类醍醐灌顶的关照，影子和秀才、还有山那边的那声“汪，”在这些精灵们的行为面前，人类的争斗和狡猾是怎样的无聊透顶。在这篇短短的散文里，陈奕纯巧妙地运用了欲擒故纵的笔法，辗转腾挪，意味无穷，展示了作家的普世价值观和深沉的乡村情感。

　　《月下狗声》的巧妙在于故事的层层推进中，结果在于结果之后的结果，而最终出人意料的结果是：所以所以，有些仇不能结，有些恨不能留，谁也不知道这些仇恨会在哪里落地生花。我们太需要“天籁，轻轻托起了一片大地。多么像我和你的这个世界啊。”

2012年11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