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平和他的《野兽列车》

　　作为我国第一个有意识致力于动物小小说创作的人，申平的动物小小说在国内独树一帜。他的《野兽列车》一书，精选了40篇动物小小说，按照动物类别归类，每种动物装载于一节“车厢”里，共同构成了一趟“动物列车”，承载了大至虎狼豹、小至虫鸟鱼等几十种动物。在这趟“列车”中，人或作为主角或作为配角置身其中，与动物们发生了一个个或常见或传奇的精彩故事。借着这趟“动物列车”运行途中人与动物之间发生的诸多故事，申平借物喻人、以动物写人性、观照动物形象的人文立意，体现出万物有灵、生而平等的理念，表达了天人合一、和谐相处的思想主题。

　　有“中国动物小说大王”之称的作家沈石溪说过，“动物没有语言，也没有为常人所明了的表达方式，但通过对动物行为的描写，以及通过行为、目光透露出来的丰富心理变化与情感起伏，我可以表现出生命的另一个层面。”《野兽列车》也大致如此，正如申平在全书后记中所说，“我写动物小小说，其实就是在写人类自己”。《野兽列车》的主题大致可分为三类。一类是反映人与动物之间的深情厚谊，营造出和谐温暖的氛围，如《草龙》，老马倌为当年没能认出草龙而后悔、愧疚，以致至死都在追求草龙的出现，如此感情不能不让人动容。《草龙》写马，意在描摹世间真情。第二类是描写人与动物之间的矛盾，借以呼唤人与动物的互相尊重、和平相处，如《恩仇记(三题)》，通过《结仇》《复仇》《寻亲》三个环环相扣的小小说，记叙了主人公武刚子由仇虎到杀虎到寻虎的行为变迁过程，反映出动物与人平等生存、和谐相处、互惠互助、共生共荣的理念。《恩仇记(三题)》写虎，意在宣扬人与动物的和谐共存。第三类是暗喻人类社会，揭露人性的黑暗面，这主要是通过两种方式实现的，一种是记叙动物和人的冲突，如《头羊》，新疆来的纯种细毛种公羊忠于职守、工作卖力，却在与看它不顺眼的本地瘸羊倌的反抗中惨烈牺牲；另一种是记叙围绕在动物身边的人与人之间的冲突，如《猎豹》，张五违法猎豹，副乡长却以牟取豹皮作为保密的交换条件，作者记叙的种种矛盾都暗合了人与人之间微妙复杂的关系，嫉妒、自私、贪婪、残酷等人性的弱点也由此一览无余。《头羊》写羊，《猎豹》写豹，意在映照社会现实、祈盼人类和谐。由此看来，申平的《野兽列车》为读者呈现的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动物世界，更是一个充满哲思、具有强烈价值取向和道德评判的思想文本。以动物为载体，在人与动物、人与自然、人与人的共存之道上，申平进行了不懈的探索和追求。

　　《野兽列车》中的小小说还兼具现实主义与超现实主义两种色彩，仿佛“动物列车”不同车厢的不同风格，时而带着现实的色彩，时而散发着神秘的光辉，相映成趣。其中，《野兽列车》中部分小小说呈现出的传奇色彩与神秘特色令人印象深刻，这与作者所掌握的童年记忆、民间传说等创作基础是密不可分的。书中每篇小小说文末都别出心裁地附有一个“创作手记”，除了点明主题之外，很多创作手记介绍到了该小说创作的素材来源和加工过程，如《通灵》写了个趁主人不在家时候打开音响跟着跳舞的黄鼠狼，就是作者根据儿时听村人讲的故事而创作的。这样传奇的故事也许经不起严格的逻辑推敲和严密的科学论证，但是动物界的大环境为传奇的产生和存在提供了可能，小说因而所呈现出来的传奇色彩成为申平作品的一大风格，增加了阅读的新奇性，更有利于读者对文本多义性的探索，很大程度上增加了作品的可读性。此外，从语言角度看，《野兽列车》在不自觉间还透露出了激昂、雄浑的风格，就好像“动物列车”拉响的激昂雄浑的汽笛声。申平曾长期生活在内蒙古，生活于民族传统文化中，风格必然被民族文化传统所感染，感受到地域文化的气息。作家在无意识间就把草原文化渗入到了自己的动物小小说里。这种激昂、雄浑的风格不仅与申平所写的以北方动物、草原动物、猛兽为主息息相关，如《战马火龙驹》里的那匹桀骜不驯的野马，“又是一声悲鸣，忽然将身子一纵，就如一道红色的闪电，直扑下悬崖去了”。而且也表现在申平小说所描写的环境的雄浑壮美意境中，如《草龙》里精心描写的大草原上翻滚的雷电所营造出的壮美悲戚的氛围。

　　当前，随着人们生活节奏的日益加快，阅读已逐步进入了浅阅读时代和碎片化阅读的境地，许多人无暇拜读大部头的长篇小说，而小小说让许多读者有了更适合的阅读形式。申平的《野兽列车》作为一部优秀的小小说集广受欢迎，除了小说本身贴近生活、情节动人的原因之外，也正契合了大众的阅读需求，实为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