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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章汉:一甲子,两支笔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2年12月17日09:25 来源:文艺报 陈章汉

  父母亲给我起“章汉”这名字的时候,未必想到儿子后来真成了个写文章的汉子。自古文章不值钱,却值命。走上这一途,少有回头的。有阵子面对下海大潮,作家们互相调侃:真要是混不上饭吃了,那就用作家之名贴个牌子,比如“郭风电扇”、“怀中安胎丸”、“健民口服液”,或开办“北北发廊”、“楚楚美容院”、“谷忠食杂店”之类。至于章汉,就办个澡堂吧——“脏汉澡堂”,属猪的耐脏,怕甚!

  倏忽人生60年,一个甲子过去,居然什么事都没发生。只是手中的笔变成了“双管”——小笔写文章,大笔弄书法。终日与文房四宝厮守,感觉竟是半仙了。取一于万,收万于一。无论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最终都得归“一”。现而今还有两杆笔晃着,明摆着奢侈,夫复何求。两头兼顾,左右开弓,但三省吾身之后,还是感到自己显然偏袒于书法。装修江畔新居,仅挑一个约莫6平米的“三卫”改为写作的书房,自嘲“三卫书屋”;书画室则与大厅联通,得享50平方的空间,一张特制平台堪称牛高马大。管钱包的老妻力挺我作此倾斜。有次出差竟买回一支长三尺三的骨柄蒜头大笔,端端挂在厅堂墙上。我勇敢地问:是不是提醒俺老猪多拖地板少装蒜?她说,只是想让你记住:少上电脑,多挥毫!

  “双管”之说最初是指红水笔和蓝水笔。那是因为曾应邀在福建省出版总社的业务刊物上,开过一个叫“红蓝墨水”的专栏,意即倡导“握红笔改别人的文章,握蓝笔写自己的文章”。要不是早早备下这两手,或许也就没有于今的收获。

  老家祖屋的楹联训导我辈:“百炼此身成铁汉,三缄其口学金人。”想自己曾操持编辑生涯,创办并主编过《青年博览》《家园》《闽都文化》等刊物,却很难做到真正“缄口”。现在可以了。做嫁衣裳的累活卸下了,为稻粱谋的文字也不太写了。进小书房,学冰心,当作家;进大书房,学素心(指“素心斋主”潘主兰先生),当书家——那种感觉好极了!然而,大小书房的时间拉锯战,让我时感左右为难。

  年轻时会跑,重心放在文学创作上。摊上“老三届”,曾在农村当过11年“知青”,有幸搭上“末班车”上了大学。十几年后,以省文学院专业作家的身份杀了回马枪,采写了一部反映农村改革阵痛的长篇报告文学《江口风流》。同时继续关注不无悲壮的“海峡流觞”,组织跨度7年的“海峡两岸行”系列活动,遂有中篇报告文学《六千里路云追月》及七十几则“台湾行”采风随记问世。接着就想为孩子们写点什么。于是出了部喜忧参半的电视片《把童年还给孩子》,在校园里“火”了一把。后来又老夫聊发少年狂,弄出个纪实长篇《童年真好》,散文《跳跳鱼钻豆腐》和《今月古月》、纪实文学《两张照片背后的联姻悲喜剧》以及电视片《寻》等写出后,才体味到小小一支笔有时有多重!

  毕竟“两支笔”要逐渐协调,于是自己在创作上作出调整,即文学创作往诗词联赋上靠,书法创作往自书题刻上靠,“分兵合击”。从跨世纪的《闽都赋》开始,赋体文写了不少,大部分以“撰并书”形式面世,诸如《鼓山赋》《旗山赋》《马江赋》《武夷绿色丰碑赋》《杏林阁赋》《南山赋》《永泰赋》等,都是自撰自书,而后镌刻于摩崖、碑廊或钟鼎上。

  尝试“双管齐下”的直接结果是:文章越写越短,书法越写越大。最精短的文字除了招牌榜书,就数楹联对子。以前出过三本书法集,多为纸质书面作品;新近即出的一本,则是各类摩刻碑铭楹联牌匾等自书作品选萃。一时竟也难分辨对哪支笔更厚爱一些了。

  年近九旬的老妈妈,见我蓬头垢面的一心挂着两笔,常在一旁偷着乐。父母亲原都是小学教员,也是我文学与艺术的启蒙老师。当年我出生的地方是厦门同安的“洗墨池”畔,莫非妈妈知道儿子冥冥中的笔墨生涯?5年前,我们家荣膺福州市评选的十佳“书香门第”称号,有人开玩笑说,老妈妈生了章武、章汉一对作家,可称“同胞双响”,把老妈妈乐开了花。如今,她耳朵不好了,眼睛却行。但逢我操作书法,她就全程盯着我趴在那儿挥毫兼挥汗。她还像当年一样,时刻认真检查儿子的“作业”,令我经常忘记自己已是60岁的年华,只管小心地运着两支笔,好生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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