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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兰大师列姆是英语国家之外最著名的科幻作家之一。1981年,法裔美国作家菲德曼在华沙采访了列姆。下面是采访中围绕着科幻小说的一些内容。列姆对当时世界科幻的批评,很值得今天中国科幻界同仁参考。
菲:你确实把自己当成一位科幻作家吗?
列姆:事实上我并不这样认为。类型的问题对我而言无关紧要,我会很频繁地转到不同的写作模式上去,我想用自己感兴趣的方式写自己感兴趣的事。简单的说法可能就是,我尝试在小说中进行某种心理体验,并试图创造出某种情景模式。不过我还应该补充一点,常规惯例也好,现实主义文学手法也好,还是被人们称之为的任何什么东西也好,这些对我而言都是不够的。因为它们限制了一个人的视野,使其只能面向一小群人。而我关注的是作为一个整体的人类命运,与之相比,个体的命运太渺小了。
菲:也就是说,即使你的声望是建立在那些被当成科幻来阅读的小说和故事上,你还是把自己当成一名作家——而不仅仅是一位科幻作家。从你开始写作的那一刻起,你就是这样认为的吗?
列姆:开始写作的时候,我没把自己当成一名科幻作家,我压根没对自己的写作加以限定过,甚至也还不确定自己写的是什么类型呢。在当时,波兰几乎还没听说过科幻这种玩意,它只限于美国。1960年代,当我写出了《未来审判》的时候,也还没人知道未来学派正在兴起。文学类型,正如你所看到的,对我来讲什么也不意味。
菲:在你的著作里,科学究竟扮演什么角色呢?
列姆:对我来讲,它所扮演的角色就是所谓的认知。换句话说,它和认知的理论有关。至于它是否应当仅仅限于精密科学,也就是自然科学领域,这个问题还没有确切答案。我个人的主要兴趣是在科学和哲学的边缘交界处,具体来说,就是地球上的某种“智慧动物”种群——我指的是“人”,关于这一点,与科学进行融和是我现在首要考虑的事。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这样说,我是在做实验,有些时候,我检验科学和哲学的真实可能性,有些时候,我则想象另外一个会思考的物种是怎样实践哲学和科学的。
菲:如果我正确理解了你的意思的话,你是说,科学和哲学间并不存在什么差别?
列姆:是这样。毕竟它们同属于科学思维和创造性思维下的精神过程。
菲:我好奇的是,你本人也阅读科幻吗?
列姆:哦,极少,我看到的科幻小说通常都很糟。另外一个原因是我被它的名字本身所迷惑,阅读有的作品,我感觉受到愚弄,在“科学幻想”的名义下,它们表面上和科学有一些联系,而事实上它跟科学又没有任何关系。在过去的许多年中,我希望通过阅读那种大部头的科幻作品能发现一些有趣的事儿,但结果令人失望,我没有发现任何有趣的东西。所以在好几年前,我就再也不读科幻了。
菲:总体来说,科幻把自己框得太死了。我的意思是说,它已经逐渐走入一种趋势,太过教条化,缺乏幽默感……在阅读你的书的过程中,打动我的是什么呢?是一种恢谐,它似乎是对目前这种说教风气的颠覆。你不认为目前的科幻实在缺乏幽默感吗?或者说尽管它本身是恢谐的,但其实却很幼稚。
列姆:你的话很有道理。目前的科幻创作总体来讲很沉闷。事实上,近来我正在考虑一件事情,一位编辑让我写一些东西,内容主要是关于我怎样写作我最新一部小说的——顺便提一下,它还未出版。我得出的结论是,在某些特定的情形下,一个人除了运用恢谐和讥讽的方式,是无法进行写作,也无法考虑和处理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