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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4日,是叶文玲70大寿。那天,在她的家乡台州楚门,建立了文玲书院。而去年4月,叶文玲文学馆已在台州成立。
“我的手稿、书稿还有其他资料、物件,一半放在叶文玲文学馆,一半放在文玲书院。”叶文玲说,文玲书院用了高科技手段,有电子书、3D屏幕,偏向趣味性,很多小孩子都爱去玩;而叶文玲文学馆,更偏向文学性,就像传统的博物馆。
叶文玲的很多重要作品,比如,《无梦谷》、《无尽人生》三部曲、《敦煌守护神——常书鸿》、《秋瑾》、《心香》,都能在这两个地方看到。
“我心中的文学,永远和神圣、庄严、责任、甚或痛苦这些词汇紧紧相连;永远和真、善、美以及人类最不可缺少的同情心和正义感是一母同胎。”
叶文玲说,这种神圣和庄严的责任感,这种对真善美的虔诚表达,贯穿在她几十年的作品中。
(以下记者简称“记”,叶文玲简称“叶”)
后园乱石堆边,她在埋头看书
我受启蒙教育的地方,是小镇北门的城隍庙。当时,我姐姐要去上学,没人做伴,就带着还不到五岁的我,一起去。老师看着好玩,也破例留下我。就这样,我跟着姐姐一块上学了。
记:最近您的家乡台州楚门为您建了一座文玲书院,虽然您离开家乡很多年,但感情一直很深。
叶:是的,我的家乡叫楚门,在台州的玉环县。
楚门是个躺在青山臂弯中的小镇,地域不大,但有着良田沃士,海塘盐滩。
在镇北一条叫“勤耕巷”的巷口,有一扇黑漆剥落的台门,这座前有天井后有园子的标准的南方市镇小宅,就是我的家。
记:您是什么时候对文学感兴趣的?
叶:在七个兄弟姐妹中,我排行老四,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
我母亲虽然只念过两年私塾,但她刚强好胜,认定了无论如何要把我供到大学毕业。
我受启蒙教育的地方,是小镇北门的城隍庙。我姐姐要去上学,没人做伴,就带着还不到五岁的我,一起去。老师看着好玩,也破例留下我。就这样,我跟着姐姐一块上学了。
大庙中间的那个戏台,便是我最初接受文艺熏陶的场所。
我小时候很爱看书,家里人如果在饭桌上找不到我,到后园的那堆乱石头边,准能找到正在埋头看书的我。
湖边秋瑾像旁,她在构思小说
回到家,我迫不及待地扑到桌前,撕下练习本上的纸,写下了《我和雪梅》,后来还发表在了省级杂志《东海》上。那年我16岁,这是我第一篇正式发表的短篇小说。
记:您是什么时候开始创作的?
叶:上初二的那年春天,老师在课间宣读了一张套红刊头的《玉环报》。
听着那则“征稿启事”,我的心像擂开了小鼓,霎时间,有了一个朦胧的意念。
我花了几天的时间,写了一篇八百多字的稿子,认认真真地抄在练习纸上。把稿件投入邮筒的时候,我好像做错事被人抓住了一样,鼻子尖上都冒了汗。
一个星期后,又是在课间操完毕后,老师照例要念一念《玉环报》,没料到竟念了一篇小小说:《夫妻间的小风波》……
一霎时,同学们欣羡的目光一起向我射来,我又喜又羞,满脸通红。
对我这个十三岁的乡镇女孩来说,这是人生道路上大胆的第一步。
记:您在《玉环报》上登过好几篇文章,有一个很好的开头,但之后的路却很坎坷。
叶:1957年我考入高中时,我哥哥被打成右派,又因为家庭成分不好,我只上了一天学,便不得不辍学了。
回乡后我在镇文工团做宣传员,第二年就参加了农业生产劳动。但是我却没有泯灭对文学的如火热情,支撑我整个精神世界的,是文学这棵常青树。
记:您的处女作《我和雪梅》是怎么创作出来的?
叶:我在农场参加劳动时,有一天收工归来,在田塍间的小路上,前边一伙青年人在笑闹,原来昨夜的大雨把河沟里的鱼冲了上来,在菜地的几处水洼里,竟游动着十几尾小鲫鱼。
当大家嘻嘻哈哈扑抢的一刹那,我不禁怦然心动。回到家,我迫不及待地扑到桌前,撕下练习本上的纸,写下了《我和雪梅》,后来还发表在了省级杂志《东海》上。
那年我16岁,这是我第一篇正式发表的短篇小说。
记:1996年,您写了一部长篇小说《秋瑾》,您说为它整整积累了15年感情。
叶:从我知道“秋瑾”这个英雄人物开始,写作秋瑾就成为我的一个夙愿。
后来我去河南当作家,想写一个与浙江有关的人,第一个就想起了秋瑾。
上世纪80年代,我寻访了绍兴的秋瑾故居“和畅堂”,还独自一人去西湖边的秋瑾像旁凭吊。
当时的文坛,仅有一些零碎的与秋瑾有关的文章,我的《秋瑾》是第一部完整的长篇历史小说。还原真实的历史,是这本书的一大特点。
比如说,秋瑾就义前写下的绝笔,许多地方都误作“秋风秋雨愁煞人”,实际上,应该是“秋雨秋风愁煞人”。
记:我看您书架上有很多不同版本的语文书?
叶:是的,我有不少文章被收录到语文教材中,出版社给了我一些留作纪念。
能将我的读书经历和年轻人分享,我觉得很荣幸也很自豪。应该从小就告诉孩子们阅读的重要性,我愿意用自己的经历言传身教。
书房的电脑上,她“能活一天就创作一天”
死里逃生后,2008年到现在,我能活一天就创作一天。作为作家,我的生存和创作是连在一起,永远不能分开的。
记:您最近身体怎么样?
叶:2008年底,我突患脑溢血。经医生抢救,我从死神手里挣脱出来。
这一辈子我都为文学而创作,我生病也是因为创作太劳累了。
经历了病痛的折磨,我也许不能再进行文学创作了,但是我的文学之路仍将延续。
记:您现在的生活怎么样?现在还创作吗?
叶:我前段时间一直在美国的女儿那里,刚回来不久。精神状态还不错,人家都说我说话越来越好了,以前我根本不能完整地说出一句话来。
为了协调身心,医生建议我练毛笔字,以前我最讨厌写毛笔字,现在不写字我就不舒服。楚门的“文玲书院”这四个字就是我自己写的。
书房里那台电脑也是我的,我21年前就用电脑写文章了,是国内最早用电脑写作的作家之一。
我还喜欢旅游,前几年到非洲去,我们花了一个月,走了30多个国家,每到一个国家我都写一篇游记,最后整理成《翩飞九万八千里》。
前不久,我还完成了一篇写母亲的散文,叫《还魂记》。
死里逃生后,2008年到现在,我能活一天就创作一天。作为作家,我的生存和创作是连在一起,永远不能分开的。
记:1999年,您被浙大聘为兼职教授,您还设置了一个新叶文学奖?
叶:1998年,我的8卷本《叶文玲文集》出版,我将该文集的稿费悉数捐出,再加上自己的积蓄,凑足10万元(后来在银行的帮助下,基金总额达到25万),在浙江大学设立一个文学类的专题奖项。
她烧菜“女作家中第一”
讲述人:王海靖,叶文玲儿子
曾读过一篇文章,内有一段话,大意是当今女作家无不以写作之外的某些特长为荣,或擅编织毛活儿,或长书法绘画,或能抚琴作乐,或精烹调厨艺,遂得出如此结论——“写作算什么?只不过是蛋糕上的樱桃。”
我在餐桌上向妈转述此意,她笑不可支,夹了一筷子菜放在我碗里:“喏,给你蛋糕”。
我妈烧得一手好菜,凡在我家做过客的各路亲朋好友无不称道,更有张光年(诗人、文学评论家)老先生推为“女作家中第一”。
我妈从小生长于江南水乡,从外婆那里学来了南方菜手艺;在中原旅居三十余年,又学会了北方菜的重火重油重味。烹煎炸炒煮熬烘焙,样样精通,连她自己也无不得意地说,如果不写作,去开饭馆也准保能成功。
可谁都知道,她把这“樱桃”看得太重,这个“如果”是万万不可能的,倒是经常把“蛋糕”丢掉。
自从十余年前,大姐远渡重洋后,家里就只剩下爸妈和我三人。常常是我和老爸饿得饥肠辘辘,而老妈依旧兀自在那里一板一眼地敲打着键盘。
我们也不敢去催,万一她写在兴头上,被我们打断了思路,“食无着”就不仅仅是这一顿的事了。
感谢浙江大学中文系主任、博导吴秀明对本文的支持
本报首席记者 王湛 实习生 孙苗 毕彩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