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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家眼里的国学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2年11月21日11:07 来源:文艺报

  记   者:您以小说成名,兼及诗歌与散文随笔的写作,这次,您又写出了关于《论语》的一部专著。可否讲讲这其中的机缘。

  张石山:“作家”、“小说家”这些名堂,属于当代概念。中国古来只有“读书人”、“文人士子”的说法。如果除了小说还能写诗,作家何必囿于单一名堂的局限?我的写作早已撑破了某些既定的评论框架,让批评家们很头疼。脚大鞋小,徒唤奈何。

  我多年前就意识到:投入身心写作的过程,一定同时也是一个塑造完善作者精神人格的过程。渐渐地,我对自身有了一个认知或曰定位。与其被人称为“作家”,宁可认为自己是个“文人”。文人,是要有所担当的。在这个意义上,文人应该属于“公共知识分子”。

  三年前,非常偶然的机会,我认识了林鹏先生。住在我楼上的周宗奇老兄,仿佛不经意地推荐给我一本林先生的《蒙斋读书记》。平素,我号称“不读书、不看报”,说的诚实一点,就是不爱看废话连篇、言不由衷、口出谎言不倦的文字。拿起林先生的书,结果放不下了。手不释卷,当夜读竟。

  后来,在许多场合,林先生对我的《拷问经典》大加“鼓吹”,那是老先生对晚生后辈的奖掖。我则将一份内心由衷的钦服化作了行动。林先生几乎读完了全部先秦典籍,而这是我最显在的短板。于是,年过六旬,2010年年底,我第一次通读了《论语》。读书而有心得,截止2011年年底,写出有关专著一本,2012年该书由山西人民出版社出版。

  记   者:您的这部新著题为《被误读的论语》,可想而知您对历代有关论语的本子是熟悉的。可否谈谈您对几个代表性本子的总体观感。

  张石山:近年有所谓“国学热”。没有谁号召阅读四书五经,但也不再有“批孔”运动,这真是时代的进步。当代各种有关论语的著作,都是在研究或者宣扬国学,这都是首先应该激赏的。

  我读书非常有限,开始读论语,抱的是一个初学者的态度。没有读过论语,就揎拳捋袖跟上疯子扬土大肆“批孔”,那是三花脸的闹剧。我参阅的主要是当代发行的中华书局版的两本书,一本杨伯峻先生的简体字版《论语译注》,一本张燕婴先生的《论语》。先是参照译注,熟读领会论语原文。然后读过南怀瑾先生的《论语别裁》,反复参看过宋代朱熹编著的《四书集注》。

  反复通读原文,不时参看多家译注,其间每有会心。若干难解的原文条目,作为白话翻译,各家多有龃龉;我的理解领会,又有不同于各家译注的地方。阅读过程中,渐渐形成若干片段的、甚或是片面的个人见解。于是,我的这本书就另加了一个副题——《论语》片解九十九篇。

  记   者:与你参阅的上述几种本子相比,您的这个“片解”,写作的基点或一个总体性的线索是什么?并请简略介绍一下您这本书的主体内容。

  张石山:你提的问题都够大的。请能容我分说清楚。

  我的阅读体会,《论语》是一个完整的仁学系统,孔子的语录,宜于放置在整个系统中领悟。总括而言,叫做不迷信权威的注释,不盲从惯常的解读。

  我的片解要说有个基点,就是针对以上种种误读曲解,力争廓清蒙尘,还原孔子的思想真谛。

  那么,古代经学家错解了,当代译注家误读了,张石山不过初读《论语》,如何能够提出自认为正确的解析来?我先前没有读过《论语》,所以没有定见,这不妨说是个优势。我从文写作几十年,何尝离开过传统文明的熏染。再者,圣人亦人也,我们察己可以知人。孔子高大,高不过人情天理。还有,坚持独立思考、保持思维的颖锐,也不能不承认是一个重要的因素。

  上述,大概就是本书的整体线索,同时多半也就介绍出了本书的主体内容吧。

  记   者:听别人讲,您已经开始在山西省图书馆做有关《论语》的讲座,我想知道的是,您和听众有什么样的交流,以及如何看待最近几年的“国学热”?

  张石山:先说“国学热”。引领国人重新认识我们的古代经典,这是学界的责任。广大中国人热爱国学,这是“国学热”的坚实基础。可惜还缺乏国家政府部门的大力倡导。国学应该热,热得还远远不够。

  百年以来,不肖子孙诋毁自己的文明,践踏我们古来的煌煌经典,把东方帝国的落伍全然归罪于传统文化,归罪于我们的国学、儒学,到了应该深刻反省的时候了。

  敢问,作为文化概念的中国人,谁曾自外于传统文化而生成?西方殖民主义船坚炮利,犹如成吉思汗的铁骑横扫欧亚大陆,谁敢说那样的游牧文明一定强于当时的欧亚文明?暴力战胜不能等于一切,不能说明一切。全人类的和谐共存,需要东方古典智慧。仁义道德,与全人类尊奉追求的普世价值,决不会扞格冲突。

  我在山西省图书馆讲课,非止一日。前几年就讲过文学创作、地域文化、民俗民歌种种专题。这次省图方面特别给我开了《论语》讲座,我非常感谢。大家还是一个共同的目标,和衷共济,为我们的文化复兴尽一点力量。

  《论语》讲座已经连续几期,反响尚可。我的讲课风格正如我的写作风格,追求雅俗共赏,我会争取让大家听得“有趣”,进而达到“有益”的效果。这里面,也有一个真心诚意的态度问题,最要不得就是“我多么高明”那种贡高自慢的心态。

  孔夫子有教无类、循循然善诱人、诲人不倦、教学相长、不愤不启、不悱不发,早已给我们做出了伟大的榜样。我去讲《论语》,可以是别一个样子吗?

  记   者:这本书完成后,您最近还有什么创作规划?

  张石山:一个人穷其一生,能写多少东西、能做多少事情呢?有志者只能是尽力而为。著书立说,我虔诚地认为,决不是率性随意的事情,敢不慎哉。

  前段与《名作欣赏》方面会谈碰撞,达成一个意向:由我和《山西文学》主编鲁顺民结成对子,以活泼的对话形式谈一个大型乡野文化专题《礼失求诸野》。

  文明的坐标从来都在我们身后。面对西学东渐这几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东方学人进退失据。而我们的乡野,古圣贤“化民成俗”,极其厚重的民俗文化构成了坚不可摧的防御纵深。

  我们两个相对熟知农村,知晓若干民俗古礼。细心捡拾归拢一回,期望能够捧出一份有价值的成果。

  文武之道,未坠于地。在人。

  大地在、山河在,滋生过传统文明的乡野在,亿万老百姓在——这给人以巨大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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