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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入地的写作(刘元举)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2年11月14日09:50 来源:文艺报 刘元举

  在上一代老大哥辈的诗人中,我有缘结识过几位朋友。诸如晓凡、晓雷、晓雪等。他们的名字皆有一“晓”字。晓与“小”的含义我从未与之深究,如今他们已然古稀,更不可与之谈“小”。且不论几位诗才大小,但他们给我感觉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谦逊,达观,平和。

  晓凡与我同在一个单位。认识晓雷是因为我们同为文学期刊小说组长的1986年。全国短篇小说奖在北京评奖,我们作为初评委,在张自忠路上的中纪委招待所初评出那一年的优秀短篇。认识晓雪是因为江郎山一游,诗人在照相时,一脚踩空跌下山崖。当时我们一帮人,邵燕祥、韩小蕙、叶廷芳、邱华栋等全傻了,好在半崖处的一棵树挽留了诗人,晓雪真乃福大命大。

  江郎山那里还有个乡泉井村,有个一线天景观,记得我与邵燕祥先生行至此处,他仰望黑森森壁立的透不过气来的一线之天,慨叹:现在写诗太难了!你说,什么样的好句子好意境不是被前人写过了?他说到唐诗宋词,如眼前高山陡立啊。后人还剩有“一线天”吗?是啊,我附合,这样一条窄窄缝隙,留给了诗人。而且金乐敏先生说得很形象:“诗歌,早已在国人的商业狂潮中,冷落为荒岛上一羽孤灯。”

  孤灯在风雨中飘摇,但不会泯灭,因为总是会有一批更执著更坚定的殉道者。龙彼德算是其中一位宿将吧。

  龙彼德名字不算小,仅龙姓即能上天入地,他没有受那个时代影响取笔名“晓龙”或“晓德”什么的。我与他相识,非常自然,自然到了我都记不住具体时间场合了。细想一下,无非因为我们都是编辑,同行。他在东北待过十多年,也算是我们东北老乡了。我在主编《鸭绿江》杂志时,发过他对中国旅游散文的洋洋大评,其中也评到了我的散文《西部生命》。我感觉他是位充满诗人气质的诗评家,他写洛夫、痖弦时,那种诗人的真诚与评家的深邃见地均让我佩服。之后,我们在全国作代会上几番相见,成为老友。他笑眯眯的一副菩萨相。

  再后来,我在岭南客居写作时,接到了他的诗集《与鹰对视》,这部诗集是我真正开始接触他的诗作。当时,我是在很安静的环境中阅读《与鹰对视》的,印象颇深。我惊讶于他何以那么笑眯眯的样子会有那么激烈的情思,那么丰富诡谲的想象。原本打算为他写篇读后感想,却一直未草就,算欠了一债。当他的大作《坐六》已经好评如潮时,我仍然答应为其撰文。不仅是出于对老朋友的情分,更是为他的境界与才华喷涌而击节。然而,我又一次陷入失言的窘境。他的诗作庞大而丰富,我读之如老虎吃天,竟然不知从何处下笔了。何况那时正巧随中国作家代表团去美国访问,途中带上了这部《坐六》,随飞机上天入地的同时,也随他的才思云游八极!

  在当下包装越来越豪华的书籍装祯方面,这部只有5个印章的“薄书”,小开本,素面朝天。学生文具店里随手拽出的笔记本,都包装得精于斯。但是,我却感觉到这是一部大书,盛得下江河日月,万物人生。它纵横开阖,上天入地。它给了我一个复杂奇诡的世界:“六合”“六欲”“六极”,“一万年短如一日/一亿顷小如一亩”“一个个今日的太阳/以冲刺的加速度滚下高坎/发出玻璃般的碎裂声”“雪山之白刚怒放便告萎谢”,“饶舌的庄子几度缄默成蝴蝶/疯转的梵高用向日葵扭断太阳的脖子/狂敲的米勒以晚钟鞭打时间的马腿/圆明园的西洋楼连续坍倒一千次/西斯廷的“创世纪”反复画过一万回”。

  啊,一腔热血,满腹经纶!

  龙彼德是那代老大哥诗人中的坚守者,当那一代人上了年纪,他却依然保持青春。当那一代人已经距诗歌渐行渐远,连身影都变细变软时,龙彼德却依然牵着诗歌女神一路高歌!旺盛着诗的生命力,令人叹为观止。如果说他前面几本诗集还有着抒情年代的痕迹的话,那么,这部《坐六》已经让他从“一线天”中扶摇直上,化作大鹏之翼在勇猛搏击。他会飞向哪里?多高多远?我在“坐六”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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