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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园物语
来源:人民日报海外版  | 辛茜  2021年07月09日08:01

走出小区二三百米,是北京市昌平区东小口森林公园,里面没有明显的人工痕迹,只有一条通向另一个公园的柏油路,路两边尽是由着性子疯长的绿树和野花。树以白皮松、油松、侧柏、金银木、杨树、黄栌、美人梅居多,花以二月兰、鸢尾、玉簪、迎春、木槿、丁香为主。

一年四季中最美的是春天。各色花儿竞相怒放,无论走进哪一条小径,都有浓郁的花香和鲜艳的花朵迎面扑来。一边走,一边看,不知不觉地就进了另一个公园。像这样,公园里面又有一个公园的,我在其他地方还没有见过,所以,有朋友来访,便一定要请到公园里走走。这时,麻雀蹲在枝上啼鸣,鸽子在噗噜噜盘旋,喜鹊则像一位早起晨练的绅士,从容不迫、一刻不停地从这棵树飞到那棵树。

多年前,公园北面是一个叫北小营的村庄,除了散落的农家小院,就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麦田。出生在这里的作家苇岸,曾不止一次地描述过这里的麦田:“麦子是土地上最优美、最典雅、最令人动情的庄稼。麦田整整齐齐摆在辽阔的大地上,仿佛一块块耀眼的黄金。麦田是五月最宝贵的财富,大地蓄积的精华。风吹麦田,麦田摇荡,麦浪把幸福送到外面的村庄。”如今,一切都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好在这里还留下了这样一片森林,有参天巨树,有绚丽花草,有小鸟细语。

前面是一处坡地,随地势高低起伏的是一片片香气扑鼻的月季。颜色深红、庄重文雅的是来自德国的黑美人;卷着红色花边,透出浓烈香气的名曰雨果,不知和大文豪雨果有无关联;黄中泛绿,盛开后转为豆绿,冰清玉洁的叫绿野;从日本传来,花朵圆润、香气浓郁的叫绯扇;来自法国,红中带粉、温婉柔美的叫仙境;花色紫红、芬芳浓郁的是莫海姆;贴地而生、耐得土壤贫瘠的是地被月季;瓣面鲜红、瓣背青白的却又干脆叫“爱”,还有艳丽的北京红、深沉的黑旋风、淡淡的粉和平、可提取香料的科斯特……

这遍地的鲜花与土地亲密交融,展示着天地之间的外在美,也蕴含着生生不息的内在美。它们看似娇羞、内敛、文弱,却有着桀骜不驯的性格,各有风姿,别具千秋地维护着万物的生存。

说实在的,如果不是这样一个园子,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知道,世界上有这么多的月季品种。看来,大地上的每种花都有其神秘的语言,都有不同的来历,就像人类,有着各自不同的命运和人生,又都在自然和社会里获得了生存的权利。自然界就是一个和谐的体系,借着理性的神奇与热情交织而成的创造力,点化了呆板的物性,使之成为至善至美的自由丰盛的精神作用,也是万有价值的渊薮,纯善、纯美、洁净无瑕。

公园里的花总是美的。二月兰早已不见踪影,杏花、鸢尾、木槿、栀子花纷纷凋谢。但是,我并不惆怅。因为,夏天的花又热热闹闹地开起来了,就连本是秋天绽放的波斯菊,也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也许,这是京城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公园。可是,在我心里它就像一个美轮美奂的百花园。华丽,却不轻佻;富有,却庄重温和,虽有秋天的感伤、冬天的寒冷,却能够让我和虫鸟一起,怀着和平之心,缀缬花的踪迹、树的伟岸,饱受人间沧海沉浮、悲欢离合、四季变幻,最终领悟大自然芳菲翁勃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