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户登录投稿

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扬名立万》:小成本影片逆袭票房的样本
来源:文学新批评(微信公众号) | 史香君  2022年01月07日11:24

电影《扬名立万》票房已近8亿,超越映前各方预测的1.5亿票房,成为年底档期的大黑马。一个年轻的创作班底,一群擅长喜剧表演却并非大牌的演员,一部尝试击中观众观影需求的跨类型作品,最终取得出乎预料的市场佳绩。

这部中小成本电影上映之初借助高热度“剧本杀”概念,迅速吸引了观众注意力,而后票房一路攀升,关键在其精巧的剧本。中小成本电影无论何种原因和方式逆袭大票房,都是人们津津乐道的对象,《扬名立万》成为观察观众需求和市场的一个不错的样本。

“剧本杀”视角下的故事新变奏

《扬名立万》故事的背景是民国时期的上海,齐聚在一座封闭阴森的豪宅中召开“剧本会”的电影人,个个身处困境中,有从记者转行做编剧的李家辉,有被淘汰的默片时代男演员关静年,有只会拍烂片需扭转口碑的导演郑千里,有感情、事业都陷入低谷的花瓶女演员苏梦蝶,有在好莱坞混不下去的功夫替身陈小达,有组局的落魄大佬陆子野,以及两个身份神秘的人,大家都想大干一场,凭这部电影来扬名立万,当他们兴奋地想把“三老被杀案”改编成“拳头戏”+“怪兽戏”+“缠绵戏”的商业大片时,剧本会却朝着诡异与荒诞的方向发展。

在导演刘循子墨看来,电影最核心的立意是表达一群电影人在揭露一桩案件过程中,展现出来的对腐朽权贵玩弄女性的批判,对动荡时代底层人艰难生存的同情和关怀。故事内核是苦涩的,是悲剧性的,但核心立意之外,《扬名立万》最吸睛的优点其实是复杂花哨的叙事模式,让不同类型的元素杂糅,一个原本严肃又苦涩的故事,就变得可细细赏玩和品鉴。

影片的悬疑推理并不十分复杂,但片中“剧本会”集推理与社交于一体,以及整个沉浸感十足的标准流程,都吻合“剧本杀”特征。在一座封闭的阴森建筑中破案,是剧本杀中很典型的“暴风雪山庄”模式;电影人纷纷出场,通过台词交代互相之间的背景关系;李家辉无意中在桌底发现凶手在现场,陈小达被血腥的凶案现场吓瘫,案件推理正式启动;大家纷纷现场搜查线索和证据,剧本会变破案推理会,复盘各种信息和悬念,最终揭开谜底发现真相。影片“剧本杀”部分精彩的多重反转完成度很高,尤其是抽丝剥茧中凶手杀人动机的不断反转,巧妙又合理,引向故事的深层内核。剧本杀式的多信息、强情节、快节奏,不容观众分神。

但编剧又不局限于玩一套小众的精密“剧本杀”推理,而是不断交织“戏中戏”,叠加多种元素,让故事不断从新颖的视角展开,谋杀、推理、喜剧、爱情、讽刺、荒诞等元素烩于一炉,戏中戏荒腔走板,现实的命案恐怖、极端而爱情朦胧、美好,真实比戏剧更离奇,“案中案”层层叠加又复杂,剧情反转再反转,笑料和包袱不断,荒谬又有现实感,让观众体验到的是沉浸式观影的快感。

巧妙的悬疑推理故事一直就受人待见,而短视频培养的一代观众,对这种密集反转、不停刺激人的故事,有着更好的接受度,这部影片和剧本杀一样的大火,比较精准地击中了一些观众的审美趣味。

影片呈现的密闭空间推理模式,确实与“剧本杀”玩法类似,但其实这个叙事模式脱胎于推理小说。巧的是电影赶上了“剧本杀”的时下热度,凭借这个标签,能迅速锁定一众观众。总之,《扬名立万》票房的逆袭是其精巧的悬疑剧本撬起来的,在今年剧本杀百亿市场爆发的大背景下,影片掀起了一波“剧本杀电影”的探讨热潮。

喜剧、群像戏尺度和情绪价值

喜剧是《扬名立万》最表层的东西,第二层是推理,第三层是批判,可能还有观众喜欢再赋予影片一层隐喻。《扬名立万》想要表达的东西很多,这也形成了影片的多义性和可讨论度,迎合观众的审美,又能激发观众的情绪价值、说话欲望,调度观众的共鸣感,能做到这一点就赢了不少电影。

影片的喜剧元素呈现在最外层的故事上,一众落魄电影人合谋拍真实的“三老案”改编的电影,怎么编故事、怎么忽悠观众,片中人物的互动、台词都是以喜剧为核心的,充满戏剧张力。《扬名立万》的创作者还把对电影行业的复杂情感投射到台词中,比如吐槽记者、影评人到影院混车马费、混晚饭,剧本会形象讽刺了商业烂片套路故事是如何出炉的,滥用“原生家庭”梗,还有来自该片编剧真实经历的“十个项目九个凉,商业投资很正常”。片中也有不少无厘头的喜剧笑点,比如周杰伦歌词梗“我叫他爸,打我的马”、“刀仙”、陈小达的蹩脚功夫等。这些笑点在影片的最后也给出了呼应。烂片导演反转成“有良心的艺术家”,笨拙的警察维持了公序良知,杀手竟是拯救者,影片也很好完成了讽刺部分。讽刺戏剧往往会与悬疑类型相互冲突,这部影片在喜剧元素的把控上很稳,不突兀,没有太割裂的地方。

《十二怒汉》《东方快车谋杀案》等类似密室推理的影片多以群像的方式塑造人物形象,角色之间的话语权变化、戏剧张力是最大的看点。《扬名立万》虽然做不到这些经典作品人物群像的艺术表现力,但也可以看出下了不少功夫。编剧李家辉和导演郑千里之间的“编剧署名”纠葛,过气演员关静年与郑千里“一个耳光”的陈年旧怨,警察大海身上的戏谑与真实,杀手齐乐山的捉摸不透等,每个角色各具特色。人物关系的发展与反转等也具有看点,比如郑千里关键时刻还回了关静年那一个大耳光,前后呼应得很妙;小警察从擦枪走火的幼稚呆萌,到与凶手的配合默契展开自救,再到让人在笑中带泪中死去,小角色看点多。悬疑影片群像戏尤其是需要人物表演的戏剧张力,影片尹正饰演的李家辉、喻恩泰饰演的郑千里、杨皓宇饰演的关静年、柯达饰演的陈小达、邓家佳饰演的苏梦蝶都完成了角色需要;张本煜饰演的齐乐山、秦霄贤饰演的大海、余皑磊饰演的黑衣人则比较出彩,角色剧情有亮点,表演自然契合角色。整体群像戏调度还算流畅,节奏把控不拉胯。

悬疑电影要好看,需要严谨精彩的戏剧结构、群像表演的戏剧张力和对节奏的超强把控,这是让观众沉入剧情的基本条件,而让观众达到情绪上的共鸣,则需要看影片的核心立意与主题表达。影片中密集出现的话题点,能引发一定的情绪价值,而影片最后的温暖结尾式的反转,也带有一定治愈性。李家辉那一只伸出去又停住的手,保护了那个女孩的尊严,成为影片一抹亮色。

或许对于大多观众来说,在影院再次体验到能大笑一场的观影感觉,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