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户登录投稿

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刘琼《花间词外》:让古典诗词活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
来源:十月文艺出版社 | 徐玮一  2021年10月18日16:01
关键词:刘琼 古典诗词

从左至右依次为周晓枫,刘琼,李敬泽,刘大先

书影

10月15日,由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SKP RENDEZ-VOUS 主办的“让古典诗词活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刘琼《花间词外》新书发布会”在SKP RENDEZ-VOUS 书店举办,并在优酷、抖音、网易未来公开课等平台同步线上直播。本次活动是第六届北京十月文学月系列活动之一,文学批评家李敬泽,作家周晓枫,青年批评家刘大先,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总编辑韩敬群,以及《花间词外》作者刘琼,围绕散文集《花间词外》,就古典诗词与日常生活的关系以及对美的阐释等问题,展开了深入且真诚的讨论。发布会由刘大先主持。

刘琼的《花间词外》围绕中国古典诗词中的“花”意象,探讨中国文化的内在审美方式以及这种审美方式与中国人日常生活的关系。作品以古典诗词中的草木入题,围绕核心意象进行关于生活、艺术、人生等多路径的疏通或辐射,探讨草木中的文学与艺术,以及与生活与人生的隐秘关联,体现了作者以评家之心体味古典文学的风雅。

《花间词外》中的“花”“词”“外”

对“花间词外”这一书名,刘琼给出的解析有三个关键词:花、词和外。

“‘外’是我想要表达的,我的写作想给自己放松、解绑,不想绕在《花间词》里面,《花间词》主要写中国的日常生活,但是我的《花间词外》就是落在花和词之外。一个人的写作,与他的生活、万物之间都有一个互相联系。当时那么执着写这个内容,其实跟我的生活经历也有关系。我是安徽人,成长在长江边上,那里自古以来产生了许多的诗词。在我四岁以前的记忆里,我生活的城市和我成长的环境,周围全部都是桃花、梨花、苹果花,还有特别有名漫山遍野的映山红,这些东西在早年的时候成为记忆的符号,形成我写这本书的基础。”

关于词,刘大先以“清末四大家”之一况周颐的话“吾听风雨、吾览江山,常觉风雨江山外,有万不得已者在”为引,说道,“我看家国大事也好,草木山川也好,总感觉这之外有不得已者在,这个‘不得已者’是什么?就是词心,就是我们内心涌动的那种主客交融之间的感觉,是‘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的感受。刘琼老师《花间词外》就是以天合天,她将自己的人生经历投入到她写的花花草草、记忆中的词。”

周晓枫认为,《花间词外》中‘外’的概念非常重要。“那个弦外之音特别美妙。当我们看到写花的时候,写诗词的时候,它额外有花的香气,有诗词之外的况味,它有浮动于我们字面看到的额外部分,它又有个人,有历史,但是又有成长,有情怀,这是溢出知识介绍、传递之外的韵味。”

韩敬群也表示,刘琼与古典文学的接触是“如入宝山,满载而归”。他谈道,恰恰是站在外面的人,能够真正体会这个宝山的好处。就像讨论故乡的问题,恰恰是必须离开故乡才能书写故乡。刘琼正是站在古典诗词之外的人,她没有被古典诗词困住,她喜欢,读进去了,所以她写出不一样的感受,不一样的审美经验。

古典诗词与日常生活

关于诗词与生活的关系,刘琼是这样解释的,“诗词原来是不分的,后来慢慢分的。简要说,词就是长短句。‘词’的兴起,我认为跟市民阶层的兴起有很大关系。比如资本市场兴起,市民生活开始繁荣起来,词当然比诗更适合吟唱,这时候有娱乐的性质在里面。唐代的时候晚上不能出来,要宵禁。但是到宋以后宵禁解了,晚上可以出来,有了夜生活,这与文化生活的繁荣有很大关联。很多艺术形式也是跟生活的需要联系在一起的。”

李敬泽补充道:“词最初是和乐的。诗的和乐已经很早就断掉,已经离开音乐,也就是说诗至少在汉以后不是用来唱的,也不会唱,它就变成一个书面的东西。但是词继之而起,甚至在北宋的时候,实际上和流行歌曲差不多,像柳永那样的词人就是现在写流行歌曲的。所以特别有意思的是,一方面写的是诗之余,在古代的传统里,诗是很重要的传统,诗之余肯定余到花间里,表现的常常就是这样,个人趣味什么的。但同时这个个人趣味表面上看起来是现代意义上的私人经验、私人情感空间,但同时它又是和乐的,它又是一个公共的,参与建构我们的日常生活和日常经验的东西。”

当下的读者,读古典诗词的意义何为?李敬泽谈到,读别人写花、写生活在古典诗词的意境,或者把古典诗词灌注进来写,某种程度上写是赚了,一方面看了文章,另一方面还能由此对古典诗词,对那些美妙的句子有了新的感受。它可以伴随我们的生命,随着我们成长,在我们成长的过程中,任何时候我们重新拿起它来与它相遇的时候,你都会觉得,原来这里还有一些东西是我过去完全没有意识到的。它的美、它的光芒是我过去完全没有看到的。

关于古典诗词与当下生活,周晓枫表示,这本书里面写到好多花,不仅有植物知识的介绍,也有个人成长中的印记,花的印记,也有今天生活的气息,它不是封闭的,不是跟今天生活不交融的。“刘琼的文字状态是活态的,是在血脉里的,她也真的是这么认知的。所以古典诗词如果活在日常生活中,一定不是外在的姿态表现,一定不是装饰性的,那样很难成活,很难和你的呼吸上融合。所以我很认同所有的传承,有你接到的,有你传递过去的,它不是一个标本意义的文字。”

周晓枫回忆起了自己儿时与家人围坐院中静待昙花一现的过程。那朵昙花就像电影中的慢动作一样,非常迟缓、优雅、魔幻地在你面前展开,但是那个缓慢里包含从容和优雅。那朵花的盛开,在她的记忆里从没有凋谢。她说,“那段时光为什么大家有这样的兴致和浪漫去观看一朵昙花?可能是跟生活比较简单有关,也可能跟我们对生活有很多向往但实现的途径又没那么多有关,现实中让你把一朵花的绽放过程终身记忆,这至少对我来说是特别美妙的时刻。当然,最根本的还是和我们每个人的心态有关。”

“美不自美,因人而彰”

刘大先引用了柳宗元的一句话“美不自美,因人而彰”,即日月星辰不会自己成为美,这个美一定是它跟主体之间发生交融。“古典诗词,所有的传统一定是效果的历史,一定是活在当下才是传统,死掉的东西不是传统,所以古典诗词还是在我们日常生活中潜移默化地生长着,我们的传统从先秦一直到现在是没有断绝的,断绝的是枝叶的东西,精气神还在,人生艺术化的、艺术人生化的东西还在,中国人讲的美学不是唯理式的,也不是纯经验式的,中国人讲的是生命的美学,是一种体验感,人与自然、人与历史、人与宇宙之间的交融感。”

谈及美学,周晓枫认为有时候美是浪费在实用性之外的部分。比如我们要杯子喝水,只要有一个能盛水的器皿就可以,我们为什么还要讲究器型和花纹?就是它浪费的好像无用的部分其实能够作用于生活的愉悦。“花和词看起来好像跟实用性、生计性的生活没有那么密切的联系,但是因为人的存活不仅仅是物质状态的、肉体状态的,恰恰有这些优雅的、优美的,看起来有那么一点点仿佛是飘忽的,但它根植于你的内心,才让整个生命状态和灵魂状态有悄然绽放的会心一笑的时刻。”

李敬泽认为,谈论文化也好,谈论生活也好,花间词外,也不外乎为了美好的生活,为了保存我们的经验和记忆,为了在我们的经验和记忆中创造出一个丰饶的世界。他提到《花间词外》始终贯穿着的一种记忆的、回望的眼光,“刘琼有她可以记忆、可以回望的一片山水、一朵一朵的花。至于为什么要追忆、为什么要回望?就是在追忆和回望中重新创造一个过去,也重新发现和创造一个自己。我们所依靠的既有大自然中的山水,同时也有这个世间美的花、美的句子、美的词语,所有这一切在这本书里不是说只有花在绽放,美丽的句子也在绽放,美丽的词语也在绽放,少女时代刘琼的心灵也在绽放,是这样的一个很美的境界。这样一本书在任何时候,任何一个读者随手拿起来,心情也都是美的,都是愉悦的。”

活动现场,多位读者踊跃互动,还有读者感慨因刘琼《花间词外》重新燃起了自己对诗词美好的向往。所谓,草木含情、花鸟带笑,并不是它们自身如此,“风、花、雪、月无情无意,有情有意的是写诗填词者,是赏诗读词者。”

每个人对于美的感受都是不同的。对此,一位从山西大同来的初中语文老师的提问,让人印象深刻。她反映,现在的学生的生活状况缺少一点点对于四季变迁、食物成熟,以及生活中很细小的美的感知力。她困惑,作为一名老师,应该怎样影响自己的学生,去丰富他们的精神世界,带他们更好地体会美的感受。刘琼对这位初中老师致以敬意,她说,“今天的孩子们可能有各种各样的压力,各种各样的需要,但是他们也有新的一种方式,我们也不能完全否认,他们有发现美的另外一种侧面的东西。美有多种方式,美不是固定的,各种层面的东西都会让我们体会到精神上的快乐、欣赏的快乐、获得的快乐。当然我们今天可能会诧异为什么孩子们跟自然的关系疏远了,跟诗词的关系疏远了,当你作为老师带着他们走出钢筋混凝土,走进诗词,或者带着他们感受大自然,有这种内观的感受,相信他们就会在生命中留下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