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书
那夜的雪好浓
我多想用它们擦擦身子
尽管我或许生得并不好看
尽管先生会斥我荒谬
但你大可不必拆你那间破屋
把我放到身边来就好了
我的皮肤也有温度
甚至可能还有气味
无眠的夜里，不如你翻开我吧
就像翻你那本破《春秋》一样
用手细细抚平书缝的皱
我的痘印也晦如逸史啊……
每日我为大先生烧饭
扫地，缝补，洗衣服
偶尔也想到你身边，但你不允
你总是躲在卧室里翻书写字
白日的光线正好，我的身体
一寸一寸地烧
你究竟在写甚么，它们当真如此重要？
我曾在这个朝代挑逗一位僧人，他
夸我窈窕。我又去那个朝代
用庸姿劣貌把新婚丈夫吓了一跳
我在西村穿漂亮衣裳，天姿国色
又在东村皱紧眉头。这究竟有甚么可笑
我不也捧着一颗心吗？
记得那夜我们被囚在小楼
一囚就是万古。你立在户外
为了你的清白而受冻
但你从未想过用烛火点亮我
读我，夸我，放下我
——但切莫想着将我救出
我不需要
还记得那个雪夜吗？后世的人
总是把我忘了，又把你
和另一些男人的名字并提
其实那晚，我们不过是
肩靠着肩，依偎了一个整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