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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花木兰
来源:新民晚报 | 秦文君  2021年02月25日06:16

中国数千年璀璨的文化,深度影响了世界。弘扬民族文化,颂扬人类的坚韧、智慧,我心向往之,萌生写女扮男装的花木兰的念头,也源自于此。

传播技术的迅速发展,推动全球化的进程,各国文化的互鉴是重要的,创作《我是花木兰》文本的前后几年,我曾对中外女性题材的文学作品做一些梳理,发现对于女性的认识、描绘,塑造,古今中外的文学作品的差异性大,分歧长期存在,互鉴的空间是巨大的。

女扮男装的故事,在明末清初曾十分热门,一方面是因为弹词的兴起,大量的女性创作者参与进来,她们不满足于闺阁生活,希望笔下的女主角能够跨越性别限制,凭实力崭露头角,自我实现,或是追求爱情。另一方面,在明代反理学思潮下,男性的小说家、剧作家,也塑造了一批假扮男子的优秀女性形象:如黄崇嘏、孟丽君,有的才高志远,高中状元,为官也干练;有的如闻俊卿,能文善射,无意功名,因父亲是武将,世风重文轻武,她为帮家族结交士大夫阶级,以男装进入学堂读书。

18世纪以前的世界文学中,也有不少女扮男装的艺术形象,往往也顺风顺水,结局美满。例如《一千零一夜》中,白都伦公主与丈夫失散后,担心随从们趁乱劫财逃走,干脆打扮成丈夫的样子,稳住众人,然后在异国他乡被招为驸马,继承“丈人”的王位,得到“妻子”的支持,最后与自己的丈夫团聚。莎士比亚的作品,追求跌宕起伏的剧情和夸张的舞台效果,他也塑造了一系列男装女性。《威尼斯商人》里的鲍西亚,聪慧善辩,打扮成男性上法庭辩护,帮助朋友免除债主夏洛克的毒害,而夏洛克的女儿也打扮成少年,跨越宗教和财富的沟壑,与情郎私奔。一些领主之女,如《皆大欢喜》里的罗莎琳和《辛白林》中的伊摩琴,在逃亡时也曾打扮成男性。

在中外文学作品中,对应封建男权和艰难时事,这些女性不得不以女扮男装获得便利,谋求公平权益,这样的故事不少见,但是少有花木兰这样女扮男装、为国效力的女军人形象。其实古老文明不排斥女性参战,古希腊神话里,有全民皆兵的阿玛宗女儿国,北欧神话中也有不少被称为“护盾少女”的女战士,古埃及神话里有塞赫麦特、奈斯等多位战争女神,常以母狮的形象出现。

花木兰代父从军,源于孝心和对家国的热爱,她的高大上的形象和精神境界在世界文学中是独特的。胸怀勇毅,责任出征的她,面对残酷的厮杀、劳苦的行军、连绵的乡愁,不得不掩埋的性别身份,想必是孤独的。花木兰作为一位情深意切的女子,即使在军中结交了生死兄弟,她的身心应该依旧渴望独立的空间,竭力为自己留出一方女性的净土。

我不愿略去她的思考和情绪,只歌颂其孝义和荣耀,不想写她大大咧咧地换回女装,十二载戎马生涯,似乎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反而是她的战友们,得知她是女性,大吃一惊。我想写她自我疏离后的迷茫和彷徨,写她身为女性,对美的天生的向往,以及战争结束后,她再一次面对身份转换时的无所适从。军旅生涯无法磨灭她的高贵情怀,但她那曾如家乡般恬淡平和的心境,早因为战争,已一去不复返,那样的花木兰,也许更鲜活,更符合女性崛起的普遍规律。

喜欢花木兰,才会花几年的时间去追索她的精神轨迹,体验她女子当自强背后的永恒而沉重的命题。《我是花木兰》是写给孩子的,以一个生活在今天的小女孩的梦境,纯净语境,对话南北朝时期的巾帼英雄,试图用出其不意的巧思,双线的叙事,便于今天的孩子感受遥远的年代的花木兰是如何闪耀她的人性光芒,家国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