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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童园里过大年
来源:中国艺术报 | 谭谈  2021年02月19日22:34

背靠花山岭面朝洪界山的一片山地里,有一个亮丽的农家人的健身广场。这就是湖南省涟源市曹家村的老农活动中心的晚晴广场。大年三十临近中午的时候,广场里爆发出一阵欢快的鞭炮声。鞭炮燃放处,闪动着一张张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灿烂的笑脸。鞭炮声落下后,他们一个个带着喜悦走进了一个四合庭院,围坐到了用两张乒乓球台子拼起来的长桌前,一样样飘逸着浓烈年味的菜肴,已摆满了长长的桌面……白酒、红酒、饮料一一斟满杯盏,主持人吆喝着:都把酒杯端起来,为鼠年中我们取得的成就喝彩,为牛年里我们的生活更加红火,干杯!

大家纷纷端起杯来,畅快地喝着浓烈的、品着清淡的、饮着甜美的杯中之物,阵阵欢声笑语洒满了整个四合院……

当我端起杯来,看着面前这一张张既亲切熟悉又似乎陌生的笑脸,遗落在这个院落的童年往事,止不住地向面前涌来……

这块地方,曾经是自己的祖屋。那是当年我的高祖领着他的6个儿子建起的一栋有十几个厅屋200多房子的大屋。每个儿子都建有上、下两个厅屋,数十间房子。我的曾祖是高祖的第五个儿子,俗称五房。大屋从东头到西头,约有四五百米长,全是屋廊连接。落雨天从这头走到那头,不会踩湿脚。过年的时候,每个房屋里的孩子全跑了出来,从这家串到那家拜年。喷香的炒花生,甜甜的红薯片,被亲房里的小婶大娘塞得满满的。孩子们一边笑着、吃着、幸福着,捉迷藏、跳绳子、做游戏。十几个厅屋里,全装满了孩子们的稚嫩而甜美的欢笑声……日月更迭,时代前行。家族繁衍生息,大屋里人口越来越多。这时候,祖屋里的子民,只好告别祖屋,到外面择地建立自己新的居所。有些人由于建房资金的不足,只好拆下老屋里能作用的材料去建新屋。久而久之,老屋一点一点地消失,最后成了一片废墟。2018年,大屋五房的子民起议,在自己祖屋的废墟上,建一个供村里老人、孩子阅读、健身、休闲、娱乐的场所,称之为曹家村老农活动中心。让祖屋用这样一种方式新生!以此告慰自己的先人。今年这个年节,这房人相邀到原先的祖屋、今日的老农活动中心晚晴书屋,过一个大家庭团聚的年。于是,散落到这里那里的五房人,回到了晚晴书屋的庭院里,摆起了这桌数十人围坐的长桌宴……

党的乡村振兴的战略,正在各地落地。村子里的一栋栋新楼拔地而起。每一栋新房,都藏有一个致富的故事。每一个家庭,都走过一段从贫穷到富裕的奋斗经历。如今,他们带着各自成功的喜悦,汇集在还童园,相会在这个年节里,互相诉说自己对新时代、对党和政府由衷的感激!

喝了几口酒后,我也忍不住站起来想说几句话了。在团聚的这房人里,无论辈份、年龄,我都是最高的了。在他们中的许多年轻人面前,我是长辈,免不了要在晚辈面前翻翻古了。我10岁那年,在外打工讨生活的父亲出了点事,不能回家过年,也没捎一分钱回来。家里自然不能购置年货。大年三十的前一晚,母亲拉着我和五六岁的妹妹坐在火圹边,愁着明天这个年怎么过。突然,门被推开了。六十大几的四阿公提着一块猪肉走了进来,交给我妈说:明天把它煮好给孩子们吃,对付着过了这个年,以后日子会好起来的……六十七年了,这个镜头,一直活在我的心里。这就是一种大家庭的温暖!多年以前的某一天,我接到一封信,我的一位堂弟嫂,因事想不开,服农药自杀了。堂弟因此事急得精神错乱,他们家无力为不幸的堂弟嫂举办丧事。为此,玉辉叔虽然不是这位堂弟的亲叔叔,但他牵头主事,邀本房人资助安葬这位堂弟嫂。我的父亲也是一个仗义好施的人。我到长沙工作后,他每次到我这里来,只有两件事。一是带人来看病,一是帮人来告状。村里的学校成了危房,要拆除重建,缺少资金。他来长沙了。带着一封几个人联名写的信,找这块地方在长沙工作的人,一家一家上门游说募捐。第一个就要我认捐。我接过信一看。四个人的联名信。前三个人的名字前面,都有头衔。不是退休干部就是退休教师。我父亲的名字前面,写着知名人士四个字。我忍不住笑出声来。我的邻居、作家萧育轩知道后说:你不要笑。知名与否,是有范围的。有人,世界知名,有人,全国、全省知名。你父亲,在全村应该是知名的吧!……我最后对晚辈们说:前辈们这些为人处世的好精神、好作风,这就是他们留给我们后人最宝贵的财富!我们形体上的祖屋虽然消失了,然而,先人们的这种精神,这种作风,是一种不倒的精神的祖屋,应该永远屹立在我们心中!

还童园里过大年,别有一番体味在心头。团圆宴上话传承,一种昂扬向上的家族传统在传递!